他甚至没有看那只龇牙咧嘴的山狸，只是微微侧身，将两个少女完全护在身后。
山狸感受到了眼前之人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那是属于金丹圆满、近乎融入自然的强大气场。
动物对危险的直觉远比人类敏锐。
它喉咙里的低吼声渐渐变小，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滚落在地上的果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让它感到极度危险的人类，最终不甘地嘶鸣了一声，转身飞快地窜回了树丛深处，消失不见。
从陆云霁出现，到山狸退走，不过短短几息时间。
果林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阮喃喃有些后怕的喘息声。
唐小柒看着眼前挺拔如松的背影，愣住了。
她甚至没看清陆云霁是怎么出现的，就像他原本就站在那里一样。
这就是《御风游》？
这就是金丹圆满的境界？
这就是宗师真意的气场？
陆云霁直到山狸彻底消失，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先落在惊魂未定的阮喃喃身上，见她只是吓到了，并无受伤，眼神柔和了些许，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
然后，他的目光才转向唐小柒。
唐小柒对上他那清冷的目光，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把手里扣着的麻醉针藏到了身后，脸上挤出一个干笑：
“那个……陆师兄，你怎么来了？我们……我们就是摘个果子……”
陆云霁的视线在她藏到身后的手上扫过，又看了看地上那枚差点惹祸的“玲珑梭”，没有说什么。
但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却让唐小柒觉得比挨一顿骂还难受。
“师兄……”
阮喃喃扯了扯陆云霁的袖子，小声道，
“不怪小柒姐姐，她是为了给我打果子……”
陆云霁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意味：
“山林自有其主，勿要过度惊扰。”
他没有指责，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说完，他弯腰，将地上散落的果子，以及那枚“玲珑梭”，一一拾起。
他将果子放入阮喃喃掉落的竹篮中，然后将那枚银梭递还给唐小柒。
唐小柒接过还带着一丝凉意的暗器，看着陆云霁那平静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有愧疚，有后怕，还有一丝……莫名的、被保护了的安心感。
“对不起，陆师兄，”
她低下头，难得地收敛了那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小声道歉，
“我以后会小心的。”
陆云霁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经此一遭，唐小柒也不敢再肆意挥洒她的暗器了，老老实实地和阮喃喃一起，采摘一些低处的、伸手能够到的果子。
圆宝似乎也松了口气，又开始欢快地追逐起滚动的野果。
陆云霁并没有离开。
他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倚着一棵老树，静静地看着她们。
他没有再修炼，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站着，仿佛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
但他的存在，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这片果林变得无比安全。
阮喃喃很快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又开始叽叽喳喳。
唐小柒虽然安静了不少，但偶尔还是会和阮喃喃说笑几句，只是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瞟向那个白色的身影。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的白衣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站在那里，就像这无忧谷的守护神，沉默，却让人无比安心。
唐小柒忽然觉得，这位社恐的陆师兄，似乎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
他的内心，或许比他那出尘的外表，要温柔得多。
只是这份温柔，藏得太深，需要用心才能感受到。
而陆云霁，此刻心中想的却是：看来，所谓的“静坐参悟”，在唐小柒待在谷里的期间，恐怕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与其在屋里提心吊胆地担心她们又惹出什么麻烦，不如……就近看着点。
这大概，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修行”吧。
他望着远处那两个采摘果子的身影，尤其是那个终于暂时安静下来的唐小柒，心中默默地想。
只是这修行的难度，似乎又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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