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张家口,严冬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12月的北风卷着沙砾,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街道,把行人的脸逼得通红,也把这座塞北重镇的喧嚣都刮得淡了几分。下午一点刚过,桥东建筑宾馆的玻璃门被一股寒风推开,带着室外的寒气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黄色条纹夹克,深蓝色牛仔裤上沾着些许泥点,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半旧的黑色提包,提包的带子磨得发亮,显然用了有些年头。
“同志,开个双人房间。”年轻人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股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尾音里藏着隐约的邯郸口音。他的脸颊冻得僵硬,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小团,又迅速被空调吹出的暖风打散。
值班的服务员小宋刚给暖壶续满水,正搓着手取暖。她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客人,注意到他的夹克领口磨出了毛边,袖口也有些脱线,冻得发紫的手指关节粗大,不像是常年坐办公室的人。接过对方递来的身份证时,小宋触到了他冰凉的指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袁章平”,男,1965年6月25日出生,工作单位一栏写着“邯郸大明寺铸造厂”。
“邯郸来的啊,难怪穿这么薄。”小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一边麻利地登记住宿信息,一边指了指登记表上的工作单位栏,“麻烦在这里签一下字。”年轻人接过笔,在住宿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袁章平”三个字,字迹潦草,笔画间透着一股急躁。小宋看了一眼,没再多问,按照惯例把他安排到了307房间,那是小鸭圣骄电器的销售代表常年包下的房间,偶尔也会临时安排散客同住。
307房间的销售代表刚谈完一笔生意回来,正坐在床边整理合同。看到服务员领着“袁章平”进来,他下意识地抬眼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放下提包就四处张望,眼神扫过房间里的行李箱、公文包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像饿狼观察猎物般,让销售代表心里咯噔一下。常年在外跑业务的人都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立刻感觉到这位同屋客不对劲,那眼神里的贪婪和不安,藏都藏不住。
“不好意思啊同志,”销售代表赶紧站起来,脸上堆着客气的笑,“我们厂部下午还要来人,可能得住三个人,这双人间怕是挤不下了。要不你问问服务员,换个房间?”他故意加重了“厂部来人”几个字,希望能吓退对方。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吭声,只是拎起提包,跟着小宋转到了隔壁的306房间。
306房间里摆着两张单人床,靠里的一张紧挨着卫生间,墙壁上还带着些许潮气。年轻人进来后,甚至没仔细看哪张床是空的,就把提包往靠门那张床的床底下一扔,径直走到靠卫生间的床边,一屁股坐下,随后便一头倒在枕头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动作连贯得像是累到了极点。被子上还带着前一位客人留下的淡淡烟味,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袁章平”被一阵略带威严的声音惊醒。“喂,这是我的床,你到那边睡去。”他猛地睁开眼,宿醉般的眩晕感涌了上来,好一会儿才看清床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衣,大衣的毛领蓬松厚实,一看就价值不菲。腰间挎着一个南方老板常用的黑色真皮公文包,胖乎乎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镶着宝石的戒指,灯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袁章平”的眼神瞬间定住了,像被那枚戒指的光芒吸住了一样,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狠狠咽了口唾沫。他迅速收敛了脸上的错愕,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嘴角的肌肉扯动着,露出几分刻意的谄媚。“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太累了,没看清。”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起身,抱起枕头被褥挪到了靠门的那张床上,动作间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江西景德镇乐华瓷器厂的经理魏有良,常年在张家口跑业务,是建筑宾馆的常客,和店里的不少服务员都熟络。这次他谈成了一笔大订单,心情不错,本想找个旅伴聊聊天解解闷,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不速之客”。魏有良上下打量了“袁章平”一番,见他穿着寒酸,眼神却总不自觉地瞟向自己的公文包和貂皮大衣,心里顿时升起几分警惕。
放下行李后,魏有良没跟“袁章平”多搭话,径直走到服务台找到了小宋。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崭新的人民币,数出九千元递给小宋,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小姑娘,这钱帮我存一下。我那屋同住的那个人,看着不太地道,满脸的无赖相,你能不能帮我调个单间?”
小宋接过钱,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想起刚才“袁章平”登记时的样子,那躲闪的眼神确实有些可疑。“魏经理,单间现在都住满了,要不我再帮您问问?”小宋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存款凭证登记。魏有良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心里琢磨着自己已经存了九千元,包里剩下的八百块应该不算显眼,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钱,应该没事。”他哪里知道,就是这片刻的大意,竟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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