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松续继武站在嘈杂的码头，面对底层劳动者的艰辛景象脸色苍白哑口无言的样子。
山本太郎心中的火气稍微降下去一点，但并未完全消散。
他知道这种程度的场景，或许能让这位象牙塔里的老师一时语塞，但未必能真正动摇他那根深蒂固的偏见。
“怎么？松续老师，这就说不出话了？”
山本太郎语带讥讽，“这才哪儿到哪儿？您不是社会学专家吗？不是最懂人情世故和社会运行法则吗？”
“那咱们就再做个小小的社会实验，看看您推崇的精英阶层和您鄙视的底层民众，在面对困境中人时究竟谁会伸出援手！”
不等松续继武反对，山本太郎再次强行拉着他，离开了码头区。
两人打车来到了神奈川中心地带的写字楼区。
这里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穿着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们进出其间，与刚才码头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山本太郎看了看时间临近中午。
他拉着极不情愿的松续继武，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然后开始伪装。
他把自己的西装弄得皱巴巴，头发也故意抓乱，甚至还往脸上抹了点灰。
松续继武看着他的动作，一脸莫名和抗拒。
“看什么看！照做！”
山本太郎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是两个找不到工作、身无分文、饿了好几天的倒霉蛋！”
“要想了解社会，就得亲身体验！”
“懂吗？”
在山本太郎的淫威下，松续继武只得别扭地学着样子，把自己那身一丝不苟的行头也弄得凌乱了些。
虽然依旧难掩那股书卷气，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光鲜了。
准备好后，山本太郎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拉着浑身不自在的松续继武走向那些刚从写字楼里出来，准备去吃午饭的社会精英们。
“这位先生……行行好……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能给点钱买个面包吗？”
山本太郎拦住一个穿着笔挺阿玛尼西装，腋下夹着公文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
他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
松续继武则尴尬地站在他身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中年男人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用极其厌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
他捏着鼻子后退了半步，语气冰冷而充满不屑：“滚开！哪里来的乞丐！妨碍市容！再不滚我叫保安了！”
说完像是怕沾染上晦气一样，快步绕开他们走了。
山本太郎没有气馁，又接连尝试了几次。
结果大同小异。
有的精英直接无视，仿佛他们是透明的空气。
有的则像第一个人一样，恶语相向，催促他们滚蛋。
还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白领，甚至好心地指点他们：“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乞讨？去找份正经工作啊！社会不需要你们这种寄生虫！”
这话几乎和松续继武在学校里对山本太郎说的一模一样。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语，看着那些冷漠甚至鄙夷的眼神，松续继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平时何尝不是这样？
走在街上看到乞丐或者落魄的人，也会下意识地避开，心里或许还会冒出类似的念头。
此刻角色互换，他亲身感受到这种被轻视、被践踏尊严的滋味。
才知道有多么难受和屈辱。
山本太郎看着松续继武变幻不定的脸色，冷笑道：“怎么样？松续老师？这就是您口中那些有思想、有能力、推动了社会进步的精英们？他们的思想和能力固然不错，可是作为人类的善良呢？就是用来看不起和驱逐比他们不幸的人吗？这就是您所了解和推崇的社会现实？”
松续继武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辞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走！咱们换个地方！”
山本太郎不由分说，再次拉着松续继武，打车回到了之前那个嘈杂的三丁目码头区。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底层环境。
山本太郎如法炮制，拉着松续继武向路过的人们求助。
第一个被他们拦住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穿着沾满油污工作服的中年码头工人。
他刚干完活，正拿着一壶水在喝。
听到山本太郎饿了好几天的诉说，这位工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为难和同情。
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小哥，真是不巧，我今天也没带什么钱……”
他犹豫了一下，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是我老婆给我带的午饭，几个饭团……我自己还没吃……要是不嫌弃，你们先垫垫肚子吧？”
那是一个简单的铝制饭盒，里面整齐地躺着四个略显干瘪的梅子饭团。
看得出来，这很可能就是他今天唯一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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