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转向被肖厉护在身后,虽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滕妙岚,声音柔和了几分:“况且,妙岚姑娘的心意,滕二爷应当看得分明。她与肖厉情根深种,早已无法分割。纵然今日您以雷霆手段强行将她带回滕家,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一对怨侣,让妙岚姑娘抱憾终身,甚至让她对家族心生怨恨,这岂不是让本已复杂的局面,再添一桩悲剧?何不就此放手,成全这段良缘,亦算是弥补了当年的些许遗憾。我过云宗,也由衷愿意借此机会,与滕家结下一份善缘。”
刘天雪这一番话语,可谓是刚柔并济,既有对利害关系的冷静剖析,暗含威慑,又给了滕家一个体面的台阶,更表达了对肖厉坚定不移的支持与对未来前景的看好。
滕先云脸色阴晴不定,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目光扫过眼神决绝的滕妙岚,又看向气度从容、言语滴水不漏的刘天雪,再看向过云宗那边虽然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却个个气息沉稳、同仇敌忾的门人弟子,尤其是站在最前方,剑意凛然如同出鞘神兵般的肖厉。
理智告诉他,强行开战,代价难以承受;但家族颜面与对陵国皇室的顾虑,又让他难以轻易松口。内心两种念头激烈交锋,一时间竟难以决断。
就在他犹豫不决,场面陷入一种微妙僵持之际,一个苍老、虚弱,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突然从滕家军阵的后方传来:
“先云...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这声音虽然气力不足,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肃杀的气氛为之一凝。所有人,包括滕先云在内,都愕然循声望去。
只见滕家军阵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几名身着滕家服饰的护卫,小心翼翼地推着一辆木制的轮椅,缓缓前行。
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气息萎靡不堪,仿佛风中残烛,正是滕家当代家主,滕妙岚的亲生父亲——滕先天!
他显然病重已久,连自行坐稳都显得有些困难,需要依靠在轮椅的靠背上。然而,他那双深陷的眼眸,却并未因疾病而浑浊,反而在睁开时,流露出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他的目光,艰难地越过前方林立的兵戈和无数人影,最终,定格在了山门前那紧紧相依的两人身上——他的女儿滕妙岚,以及那个百年前被他亲手驱逐的青年,肖厉。
“父亲!”滕妙岚看到轮椅上那道枯槁的身影,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哽咽。这声呼唤,蕴含了百年的委屈、思念与复杂难言的情感。
滕先天的目光在女儿梨花带雨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寸步不离护在她身前,神色复杂却目光坚定的肖厉。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有对往昔决策的愧疚,有对现实无奈的叹息,有对女儿固执的恼怒,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化作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释然与疲惫。
这百年的光阴,他躺在病榻之上,回首过往,许多曾经视若性命的执念,比如那不容侵犯的家族颜面,比如那看似稳固的皇室关系,在生死面前,似乎都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分量。
尤其是当他隐约察觉到,陵国皇室当年对滕妙岚的“青睐”背后,可能隐藏着更为冷酷的政治算计,甚至是一种利用之后,他内心深处那份作为父亲的愧疚与后悔,便如同野草般滋生蔓延,啃噬着他的心灵。
“罢了...罢了...”
滕先天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沙哑而无力,仿佛耗尽了了他最后的气力,“妙岚...是爹...当年糊涂...是爹...对不起你啊...”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脸色铁青、兀自不甘的滕先云,用尽力气,却依旧微弱地挥了挥手:“撤兵吧...先云...让他们...在一起吧...这...或许是...天意...”
“大哥!不可啊!”
滕先云急道,试图做最后的劝阻,“家族颜面,皇室那边...”
“我说...撤兵!”
滕先天猛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吓得旁边的护卫连忙上前搀扶顺气。
滕先云看着自己兄长那副油尽灯枯、却依旧强撑着做出决断的模样,又看了看山门前,因为得到父亲亲口允准而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的肖厉与滕妙岚,他紧绷的脸颊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所有的不甘、愤怒与顾虑,都化为了一声沉重无比的叹息,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他明白,大哥心意已决,而且,这或许真的是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再坚持下去,除了徒增伤亡和仇恨,没有任何意义。
“...唉!”滕先云重重一跺脚,仿佛要将所有的郁闷都踩入地底,然后猛地抬起手臂,向着后方严阵以待的大军,用力向下一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疲惫,响彻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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