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书记您的意思是……？”高育良眼中的惊喜迅速褪去，换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和困惑。
“我的意思是，”沙瑞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由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联合成立的调查组，其主要任务有两个：第一，是客观公正地调查清楚赵东来同志抓捕郑西坡一事的原委和程序问题。我想，东来同志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和隐情，或许是为了尽快破案，方式方法急躁了些。第二呢，这个调查组也要借此机会，好好地督导一下大风厂‘11.6’群体性事件的后续调查工作，一定要把真相彻底查清，给群众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那对于赵东来同志本人……”高育良不死心地追问，他想得到一个明确的说法。
“东来同志嘛，就交给省公安厅党委先行处理嘛。”沙瑞金轻松地把皮球踢了出去，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毕竟，省公安厅是市局的直接上级单位，业务熟悉，管理起来也名正言顺。我们省委就不要越俎代庖，干预具体的处理了。要相信同伟同志和公安厅党组能够把握好分寸。”
“……好。就按沙书记的指示办。”高育良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但面上只能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沙瑞金这是既要敲打赵东来，又不想亲自出手，更不想彻底得罪赵东来以及其可能代表的势力。
既然在赵东来的问题上无法取得突破，高育良决定换个方向继续敲打沙瑞金，他话锋一转，说道：“沙书记，还有一件事。关于上次常委会上暂时冻结的那125名干部的任用问题，下面已经有很多议论和声音了，很多工作都受到了影响。您看是不是……”
他故意留下半句话，将问题再次抛给了沙瑞金。
“育良书记，怎么了？是那125名干部的任用还有什么具体问题吗？”沙瑞金身体微微后靠，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假装不明白高育良突然提起此事的深层用意，仿佛那只是一件寻常的日常工作。
“沙书记，”高育良点了点头，语气显得忧心忡忡，“这125名待任用的同志里面，有不少科处级干部已经年纪到线了，正处于提拔的关键窗口期。如果这次因为冻结而耽搁了，不仅会影响他们个人的政治前途，对相关工作的连续性和干部队伍的稳定性，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啊。”他试图将问题提升到影响全局的高度。
“嗯，育良书记考虑得很周到，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沙瑞金表示赞同，随即很自然地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随手递给了高育良，语气轻松地说道，“你看，我已经让组织部门的同志加班加点，对这批同志的情况进行了梳理和复核，加快了审查进度。相关的任免程序很快就会启动，马上就可以办理，不会耽误同志们的前程。”
厉害！！！
高育良心中再次暗叹一声。沙瑞金这一手“四两拨千斤”玩得极其漂亮！
他本来想借这125名干部的任免问题作为引子，顺势提出祁同伟晋升副省级的事情——毕竟，正如祁同伟自己常抱怨的，全国绝大部分省的公安厅长都解决了副省级待遇，甚至有个别还进入了省委常委班子。
虽然汉东情况特殊，但并非没有先例可循。
然而，沙瑞金轻描淡写地就用“已经在加快办理”堵住了他的嘴。
这既明确表示了“事情我在处理，你不用催”，又巧妙地将“个别干部特殊待遇”的问题转化为“批量干部正常任用”的程序问题，让他根本无法再就祁同伟的个人问题开口。
高育良怎么可能不急？
因为沙瑞金的空降，他原本可能更进一步的通道被彻底堵死了。
明年，最迟后年，他就必须按照惯例，离开现职去政协或人大退居二线了。
一旦他退了，失去了在常委会上的话语权和庇护，祁同伟别说晋升副省了，就连能不能保住公安厅长这个现有位置都很难说。
他内心深处还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那个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的程度，或许在祁同伟真正遭遇灭顶之灾时会出于旧情出手保他一命，但程度绝不希望看到祁同伟继续“进部”，获得更大的权力和更高的地位。
他必须要为祁同伟争取，否则，他就会对汉大帮失去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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