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内，气氛凝重。祁同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色阴沉地翻阅着刚刚呈送上来的几份初步询问笔录。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眼中的寒意越来越盛，最终将笔录重重地合上，发出一声冷哼：
“好啊！这个赵东来，胆子是真不小！”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火，“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急功近利，手段糙了点，没想到……他手底下这个王文青，王支队长，竟然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看看这些笔录里提到的手段，简直是无法无天！”
坐在他对面的郭文建副厅长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附和：“是啊，厅长，简直是触目惊心！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以及刚才对几名直接经办警员的突击讯问，这个王文青在办案过程中，长期、大量地使用非法手段。”
“其实，我们纪检部门之前也断断续续接到过一些群众的匿名举报和反映，说这位‘王神探’滥用私刑、搞诱供、刑讯逼供，通过非法手段逼迫嫌疑人认罪。”
“我们也组织过几次初步核查，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人非常狡猾，反侦察意识很强，而且下面的人似乎也被他经营得铁板一块，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加上他破案率确实高，一些领导，比如市局的赵东来，也看重他这个‘能人’，所以一直没能动得了他。”
“哼，‘能人’？” 祁同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我看是‘罪人’！关于他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敲着桌面，“不瞒你说，老郭，赵东来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推荐这个王文青，想让他担任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我之所以一直压着没有同意，就是考虑到他这些不清不楚的‘办案手段’，风评不好，怕提拔上来会出大问题！”
祁同伟这话半真半假。
市局副局长的人事任免权虽然在京州市委，但公安系统实行双重管理，省公安厅的意见至关重要，尤其是主管业务副局长的任命，没有他这个厅长点头，赵东来也不敢轻易越过省厅直接向市委强力推荐。
他此前压着，既有对王文青手段的顾虑，也未尝没有借此拿捏赵东来、显示省厅权威的意图。
郭文建闻言，精神一振，觉得这是一个彻底整顿纪律的好机会，他立刻建议道：“厅长，情况已经基本明朗。我建议我们立刻整理材料，向省委、省政法委做专题汇报！就市局刑侦支队长王文青、一大队长等人在办案过程中长期、系统性存在诱供、刑讯逼供等严重违法违纪问题，建议省委、省厅对其进行严肃查处，绝不姑息！并且，以此为契机，对京州市局刑侦支队，乃至整个市局的执法规范进行一次彻底的整顿和教育！” 他的想法是从基层办差人员入手，挖出问题，进行整风。
然而，祁同伟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抬起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老郭，先等等。” 他的目光深邃，闪烁着更复杂的算计，“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审查的重点，不应该仅仅放在王文青和那个大队长身上。”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郭文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们是什么？他们充其量只是执行命令的卒子！就算手段再黑，如果没有上面的默许、纵容，甚至是指使，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吗？赵东来作为市局一把手，对下属如此严重的违法行为，是真不知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直接授意？”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郭文建，“我建议，把审查和攻击的重点，放在赵东来身上！要深挖他在这系列事件中的责任！是他用人失察，还是管理失控，或者根本就是他在背后操纵？”
“这……” 郭文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和为难之色。他当然明白祁同伟的意图，这是要擒贼先擒王，借题发挥，直接打击赵东来这个李达康的左膀右臂。
但赵东来身份特殊，背后站着强势的市委书记李达康，更听说与新来的省委书记沙瑞金也有过接触，似乎颇得赏识。
动赵东来，牵扯太大，阻力可想而知，搞不好会引火烧身。
看到郭文建的犹豫，祁同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冰冷而充满压迫感：“怎么？老郭，是有什么困难吗？是觉得赵东来背景硬，动不得？还是认为我们省厅纪检部门，没有能力查办一个市局的局长？”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郭文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知道，祁同伟这是铁了心要借这个机会拿下赵东来，自己此刻的表态，至关重要。
“厅长……这……” 郭副厅长面露难色，话语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有细密的针在扎。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心中飞速权衡着：祁同伟的背后，站着的是主管全省政法系统、在汉东深耕多年、树大根深的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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