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沙瑞金步履沉稳地走在前面，高育良保持着落后半步的恰当距离。
“育良书记，我到汉东，转眼也快一年了。”沙瑞金仿佛闲聊般开口，目光看着前方的路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大概九个月，你就到了该退居二线的年纪了吧？对于下一步，个人有什么想法或者打算吗？”
他的语气平淡，却精准地刺中了高育良最敏感的神经。
高育良心中波澜微起，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沙书记，到了这个年纪，我还能有什么个人打算？一切听从组织安排。无论是去政协，还是到人大，都是发挥余热，为人民服务嘛，在哪里都一样。”
他将“听从组织安排”几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尽管内心有万般不甘，也绝不能在沙瑞金面前流露出分毫。
“有没有考虑过，再干一届？”沙瑞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高育良脸上，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再干一届？
高育良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瞬间放大，他狐疑地看向沙瑞金，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戏谑或者试探的痕迹。
这位沙书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本已不敢奢望的念头，如同死灰复燃般，让他沉寂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几十年的宦海沉浮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悸动，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太清楚了，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自然，也不会有凭空掉下来的晚餐。
“沙书记，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高育良苦笑一下，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您就当体谅体谅我这个老头子吧。工作了几十年，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我现在啊，就盼着退休之后，能好好休息休息，含饴弄孙，享享清福……”
“休息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沙瑞金打断了他，刚才高育良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后面这些关于退休享福的话，大可不必当真。
他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对了，育良书记，对于前不久《镜鉴》周刊上发表的那篇文章，说我沙瑞金在汉东大搞‘沙家浜’，搞小圈子，你怎么看？”
高育良此刻已完全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警惕。
省长人选未正式任命之前，任何口头许诺都是镜花水月。
他立刻义正辞严地回应：“这纯粹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现在的一些媒体小报，尤其是这些境外刊物，为了博取眼球、制造流量，什么都敢写，毫无新闻操守可言！”
“《镜鉴》周刊，可不是什么小报。”沙瑞金语气凝重了几分，“它在香江和东南亚一带，还是颇有影响力的。而且，据说一些领导同志也会看。”
他微微蹙眉，“文章里说我大搞‘沙家浜’，否定汉东三十年来的改革成果，还给我罗列了刚愎自用、无视组织原则、破坏汉东和平稳定大局等等好几项大帽子。这罪名，可真是不小啊！”
“沙书记，我坚持我的看法，这就是无稽之谈！”高育良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愤慨之色，“一个境外周刊的胡言乱语，岂能当真？我这就去安排宣传部，组织力量撰写反击文章，必须坚决回击回去，肃清流毒！这完全是在破坏我们汉东领导班子的团结，其心可诛！”
他的表态铿锵有力，俨然一副维护大局、坚决拥护沙瑞金的姿态。
”不必如此，让他说嘛，我看看这个周刊到底要说些什么？“沙瑞金毫不在意的说道：”说起‘沙家浜’，我更想和你聊聊‘汉大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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