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台上,文明之火的光芒已复归平稳,只是焰心处似乎小了一圈,昭示着先前那场浩大推演的惊人消耗。空气中弥漫着神识过度透支后的滞涩感,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震撼。
李无劫由火灵儿和夜琉璃搀扶着,缓缓走到平台边缘,俯瞰着下方浩渺无垠的神朝疆域虚影。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微微的颤抖和苍白的侧脸,揭露了方才承受的、远超常人想象的重压。
“永恒……神舟。”云梦瑶咀嚼着这四个字,天命之眸中流光溢彩,仿佛已看见那不可思议的造物在因果之海中破浪前行的模糊轮廓,“非金非石,非木非火,航行于真实与虚幻的夹缝,承载的……是文明本身的重置与延续。陛下,此念,当真旷古绝今。”
“听着就够劲儿!”火灵儿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头,九尾虚影在身后兴奋地摆动,“比咱们最大的星舰还要厉害千万倍是吧?它怎么个‘永恒’法?打不烂?还是能自己修?”
夜琉璃斜倚在一根石柱旁,指尖阴影缠绕,恢复了些许气力的她,又带上了那标志性的、略带玩味的笑意:“傻狐狸,重点恐怕不是‘坚固’。陛下推演中可见了?那舟承受攻击的方式,是将力道分散给‘船上的每一个人、每一缕意念’。依我看,这‘永恒’,指的是它所承载的‘文明火种’不灭。舟可损,但只要一缕火种尚存,文明便可于废墟中重生——是这般道理么,陛下?”
李无劫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道一正闭目调息,手中佛珠缓慢捻动,眉头微蹙,似在参悟着什么。王磐则紧握双拳,眼神灼热,仿佛已迫不及待要投身于这宏伟构想之中。
“琉璃所言,触及皮毛。”李无劫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永恒神舟,绝非单纯器物。它将是朕之神国在现实维度最高形式的具现化,更是联结万界生灵信念、知识与命运的……终极载体。”
他抬手虚划,一道光影自指尖流出,在半空中勾勒出一艘巨舟的朦胧虚影。那虚影并非传统舟船模样,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化形态的光,内部隐约可见山河城郭、日月星辰、书卷刀兵、乃至无数生民劳作祈祷的缩影。
“其一,它需有‘神国核心’。”李无劫指向光影中央,那里有一颗跳动不息的光团,与李无劫气息同源,“此核心,将以朕已初步融合的神国本源为基,结合文明之火,形成能统御万法、调节平衡的‘中枢天道’——一个微缩的、可控的、由我们共同定义规则的‘新世界意志’。”
道一此时睁眼,眼中佛光湛然:“以此‘中枢天道’为舵,方能于太初废墟那混乱扭曲的法则乱流,乃至天道之心散发的‘因果污染’中,保持航向与自身纯净。善哉,此乃以‘有序’破‘无序’之基。”
“其二,”李无劫手指移动,虚影中浮现出无数细密如星辰的光点,它们相互连接,形成一张笼罩整个舟体的光网,“它需有‘万灵心网’。此网非是阵纹,而是以信仰为丝,以共同愿景为结,将所有自愿登上此舟、或将希望寄托于此舟的生灵之信念,联结一体。攻击降临,伤害将被‘心网’均摊、转化、消解。喜悦与智慧,亦能通过此网共享、增幅。每一份祈祷,每一份领悟,都将化为神舟前行的动力,亦是分散‘因果重担’的枢纽。”
云梦瑶眼眸发亮:“这便是推演中看到的……‘分散承担’!非陛下独力背负,而是将救赎苍生、对抗天道的‘业’与‘缘’,化为亿万万份细微的‘愿’与‘行’,由众生共担!这已近乎……重构了功德与因果的法则!”
火灵儿听得有些头大,但核心意思抓住了:“就是说,上了这船,大家就是一条心,劲儿往一处使,祸福一起扛?听着……挺带劲!可比咱们妖族有些部族各扫门前雪强多了!”
王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陛下!末将愚钝,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末将明白,这神舟就是咱们神朝的命根子,是砸锅卖铁也要造出来的东西!您说要什么,末将就去弄什么!绝不含糊!”
李无劫虚扶一下,示意王磐起身,继续道:“其三,它需有‘文明火种库’。此乃神舟真正的‘货物’与‘武器’。”光影中,浮现出无数悬浮的晶体、书卷、种子、工具虚影,它们散发着各异的光芒,“囊括诸天万界,从最低阶的农耕技艺、基础文字,到最高深的功法秘典、法则感悟,乃至各族的血脉特征、文明记忆、艺术瑰宝……一切代表‘生机’与‘可能性’的知识与传承,皆需备份、优化、储存在此。它们不仅是文明延续的保证,更是在面对天道‘同化’或‘抹杀’时,我们能用以‘证明存在’、‘开辟新路’的武器。”
夜琉璃若有所思:“知识即是力量,传承即是反抗……妾身懂了。即便最坏的情况,神舟被毁,只要有一枚‘火种’流散出去,被某个残存世界得到,文明便有了星火复燃的可能。而当天道之心试图以‘虚无’或‘单一秩序’吞噬我们时,我们便抛出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与‘多样性’与之对抗,令其吞噬本身变得臃肿、矛盾、甚至……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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