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清冷依旧是它的主旋律。只是这次，那股清冷中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
接待我的不再是玉兔，而是嫦娥仙子座下的一位管事仙娥，名唤寒霜，人如其名，面容清丽却罩着一层寒冰。她引我前往月桂树所在的后苑，步履匆匆，连客套都省了。
远远望去，那棵传说中的月桂神树依旧枝干虬结，高耸入云，散发着朦胧的月华清辉。但走近了看，问题就明显了——树下铺着一层厚厚的、光泽暗淡的落叶，而且枝头还在持续不断地有叶片打着旋儿飘落，速度虽不快，但对于一个近乎永恒的天地灵根来说，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吴刚大叔没在砍树，他抱着他那把标志性的斧头，坐在树根旁，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连我们走近都没察觉。
“吴刚仙官，资源回收部的凌云仙官到了。”寒霜仙娥清冷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
吴刚抬起头，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瓮声瓮气地说：“来了也没用……俺老吴砍了这么多年树，啥情况没见过？这次不一样，这不是病，这是……树没精神头了！”
树没精神头了？这说法倒是新鲜。
我运起破妄剑瞳，仔细观察月桂树。
在我的视野中，月桂树通体流淌着精纯无比的太阴月华，生命力磅礴浩瀚，并无任何病虫害或者能量侵蚀的迹象。但是，在那磅礴的生命力深处，我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就像是一个连续加班了几千年的资深员工，虽然底子厚，没垮掉，但灵魂深处已经充满了倦怠。
这感觉，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我心中微动，将神识更加细致地渗透进去，不再关注能量本身，而是去感知其运行的“节奏”和“意志”。
渐渐地，我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来自月桂树本源的“信息流”，充满了无奈和倦怠：
“……周期……循环……永恒……重复……意义……”
“……开花……结果……落叶……再生……何时是头……”
“……吴刚……斧头……砍了又长……长了又砍……配合演出……”
我：“……”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月桂树不是病了，它是……“职业倦怠”了！或者说，是陷入了哲学层面的存在主义危机！
它作为天地灵根，生命周期与月相、与某种天地法则紧密绑定，陷入了永恒的“开花-结果-落叶-再生”循环，外加一个永远在砍树的吴刚作为“固定互动NPC”。几万年，几十万年，甚至更久，都是这一套流程！
再热爱的工作，干上几十万年重复劳动，也得吐啊！
这简直就是植物版的“996福报”，而且还是无限期无休的那种！
怪不得吴刚说“树没精神头了”，这分明是心态崩了，开始“消极怠工”，用掉叶子来表达抗议！
找到了“病根”，我却有点哭笑不得。
这怎么治？难道给它做心理疏导？鼓励它“树生不止，奋斗不息”？还是帮它申请提前退休？
常规的滋养、治疗肯定没用，它不缺能量，缺的是“新鲜感”和“意义感”。
我收回神识，面色古怪。
寒霜仙娥和吴刚都紧张地看着我。
“凌仙官，可看出了什么？”寒霜问道。
我斟酌着用词：“月桂树……身体无恙，只是心神有些……疲惫。”
“疲惫？”寒霜仙娥蹙眉，“天地灵根，与月同辉，怎会疲惫？”
吴刚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对啊！俺就说嘛！这老伙计最近‘嗯啊’的回应都没以前有劲儿了！肯定是闷坏了！”
“那该如何是好？”寒霜仙娥追问。
我沉思片刻。常规方法无效，只能出奇招了。既然它厌倦了永恒的循环和固定的互动，那么，或许可以给它一点“变量”，一点“意外”？
我想起了我的本行——“能量资源化”。月桂树掉落的这些叶子，虽然光泽暗淡，但本质依旧是蕴含精纯太阴月华的灵物，就这么堆积腐烂，也是浪费。
一个念头闪过。
“或许……可以尝试为这些落叶，寻找一些新的‘归宿’。”我缓缓道，“让它们离开永恒的循环，去经历一些不同的‘可能性’。”
寒霜和吴刚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解释道：“比如，可否将这些落叶，交由我项目组进行一些尝试？看能否将其中的月华之力，转化为其他形式的能量或物品？或者，引入一些外部的、温和的刺激，让月桂树感知到不同于以往的变化？”
说白了，就是给它找点新活儿干，或者让它看看自己的“旧部件”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重新激发它的好奇心和活力。
这思路听起来有点玄，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寒霜仙娥与吴刚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月桂树事关重大，任何处置都需谨慎。
“此事，需禀明仙子定夺。”寒霜最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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