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仙君的通讯虚影在我面前凝聚。这位考核司的司长,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即使只是虚影,也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不过此刻,他眉宇间那抹难以掩饰的疲惫,稍微冲淡了些许威严。
“青崖院长,”玄明仙君开门见山,语气倒是听不出喜怒,只是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关于贵院提交的‘跨位面影响力调研’项目,近期同步至我司的数据量……颇为巨大。”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歉意:“竟有此事?给玄明仙君和考核司的同僚添麻烦了。我院焚夜助教对此次调研极为重视,可能是……推广力度稍大了些,没想到各位同僚如此热情响应。” 我把“推广力度大”和“热情响应”轻轻带过,绝口不提焚夜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权限推送。
玄明仙君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显然没信我的鬼话,但他也没纠缠这点,直接抛出了核心问题:“数据激增确实反映出基层仙才对新型考核方式的期待。然而,现有审核流程与人力,难以负荷如此庞杂的信息。长期以往,恐影响考核司正常运转,乃至延误其他部门的功德评定。”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仙事部希望贵院能从大局出发,协助优化此调研的数据提交流程,或……适当控制数据来源与数量。”
来了,顶不住压力,开始寻求“合作”了。说是“协助优化”,潜台词就是“赶紧让你们家那个魔尊消停点,别特么再填表了!”
我没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旁边悠然品茶的焚夜,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毕竟,这场戏的主角是他。
焚夜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站到玄明仙君的虚影前,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慵懒中带着点邪气的笑容:“玄明司长,久仰。”
玄明仙君显然对焚夜做过功课,看到他出现,眼神瞬间凝重了几分,虚影都似乎更凝实了一些:“焚夜助教。”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司长方才所言,确实是个问题。”焚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流程冗繁,人力有限,信息过载……这些都是仙界管理体系中客观存在的痛点啊。”
玄明仙君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焚夜话锋一转,红瞳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控制数据来源与数量’,似乎与调研‘全面、客观、真实’的初衷相悖。若是为了流程顺畅而牺牲数据完整性,这调研报告……还有何参考价值?仙事部日后制定新规,岂不是又成了闭门造车?”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把“控制数据”上升到了“影响决策科学性”的高度,让玄明仙君没法接。
玄明仙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焚夜助教言之有理。然,实务操作亦需考量。不知助教可有两全之策?”
压力抛了回来。
焚夜似乎就等着这句话,他指尖魔气流转,迅速勾勒出一个简易的流程图。
“既然司长问起,本尊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焚夜指着流程图说,“既然考核司审核压力大,何不将部分初审权限下放?”
“下放?”玄明仙君眉头微蹙。
“正是。”焚夜点头,“比如,由各用人部门,先行对本部门的编外人员提交的‘影响力案例’进行初步筛选和真实性核验。他们最了解下属的工作内容和实际影响,审核起来效率更高,也更精准。考核司只需对各部门提交上来的、经过初审的汇总报告和典型案例进行复核抽检即可。这样,既能保证数据质量,又能极大减轻考核司的压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为了防止各部门敷衍了事或者弄虚作假,可以设立相应的追责和交叉复核机制。比如,其他部门可以匿名举报虚假案例,查实后连带追究初审部门责任等等。这套流程,在《仙界跨部门协作指南(试行版)》里,好像有类似参考。”
玄明仙君看着那清晰的流程图,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显然没想到,这个以“搅局”闻名的魔尊,不仅擅长钻空子,居然还能提出如此具有建设性、且完全符合仙界管理思维的优化方案!
将初审权下放各部门,确实能解考核司的燃眉之急。而且,这等于将一部分管理责任和……矛盾,也一并转移了下去。那些部门负责人,以后要头疼怎么审核自己手下那些天花乱坠的“影响力”了。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焚夜提出的这套“影响力评估”体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真正渗透进仙界的日常管理架构中。从考核司一家之事,变成了各部门都需要参与进来的共同课题。
玄明仙君陷入了沉思。他当然看得出焚夜的阳谋,但眼下,这似乎是解决数据洪流最可行、也最“合规”的办法。拒绝?难道真要看着考核司被海量表格拖垮?
“此事……关系重大,需部内商议。”玄明仙君没有立刻答应,但语气已经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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