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拄着插入地面的流光剑，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撕裂的剧痛。精血损耗带来的空虚与冰冷，迅速蔓延全身。他缓缓抬起头，冰冷死寂的目光扫过禁制外一张张惊惧的脸，最后落在那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幸存者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指尖一点微弱的雷光跳跃了一下。
那幸存者如同被毒蝎蜇中，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惨叫，双眼翻白，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李青玄不再看他。他艰难地拔出流光剑，剑尖拖在血泥中，一步一个血印，踉跄地走向禁制出口。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唯有那挺直的脊梁，如同染血的标枪，不曾弯曲半分。
暗红光幕无声开启。
喧嚣与混杂的气息再次涌入。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更深沉的贪婪与算计。他银发染血，道袍破碎，气息萎靡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再无人敢上前一步，再无人敢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冰封着尸山血海的眼睛。
黑三爷肥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出口不远处。他脸上的油滑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小眼睛死死盯着李青玄，瞳孔深处是剧烈翻涌的震惊、狂喜，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李道友…”他迎上一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黑三佩服！道友伤势沉重，快快随我…”
李青玄仿佛没有听见。他拖着剑，一步步走向楼梯口。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为他让出一条染血的通道。
楼梯口，苏清雪脸色苍白如雪，扶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陷入木纹之中。她看着李青玄一步步走近，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看着他胸前被巨力震裂的伤口，看着他满身血污却依旧挺直的背影，看着他那一头在污浊光线中刺目惊心的银发…心如刀绞。
李青玄走到她面前，脚步微微一顿。他抬起头，对上她那双盛满心疼、自责与决然的眸子。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头却猛地一甜。
噗！
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溅落在斑驳的楼梯上，如同点点刺目的红梅。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黑暗的深渊。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瞬，他感受到一只冰凉却无比坚定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倾倒的身体。同时，一股极其微弱意念的窥探，一闪而逝。
玉塔清辉，极其轻微地、自发地荡漾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旋即恢复沉寂，将那股阴冷意念隔绝、消融。
李青玄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最后的感知，是苏清雪带着颤音的、压抑到极致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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