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无视了那些目光,径直走向事务殿。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踏在光洁的黑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事务殿内,赵元执事已端坐主位。徐漠不知何时也已赶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站在一旁,看向李青玄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孙、钱两位长老也在场,眼神复杂。
李青玄走到殿中,将手中玉瓶轻轻放在赵元面前的乌木案几上。玉瓶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冰魄返元丹,成丹一枚。”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下品。”
玉瓶封印被赵元挥手解开。刹那间,浓郁的丹香如同决堤的冰河,轰然充斥了整个大殿!冰蓝的光晕从瓶口透出,映照在众人脸上。赵元探出一缕神识,仔细感应片刻,古井无波的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赞赏:“药力精纯,丹纹天成,确为下品,但药性之稳,灵韵之足,已近中品。李供奉,好手段。”他看向李青玄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正视。
“不可能!”徐漠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踏出,指着玉瓶厉声道,“赵执事!此丹定有问题!他第一炉明明炸炉,极阴玉髓已毁,仅凭第二份材料,如何能在半日之内炼成此丹?定是用了什么邪法,或是以次充好!此丹必须严加检验,否则流入商会,后果不堪设想!”他语速极快,带着气急败坏的质疑。
李青玄缓缓转过头,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冰冷死寂,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直直刺向徐漠。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一点微弱的淡金色灵力跳跃着,缓缓抹过自己道袍上沾染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
那血迹,是强行压制炸炉反噬和内伤呕出的精血!
“检验?”李青玄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冰冷彻骨,“徐道友…想看李某…如何炼丹?”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煞气与冰冷丹火意志的威压,随着他的话音,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个事务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徐漠被他那眼神和气势所慑,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眼底深处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他看着李青玄道袍上的血迹,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尸山血海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银发青年,绝不仅仅是靠运气或“关系”上位的丹师!那是一头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凶兽!
赵元执事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手指在乌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声音不大,却瞬间打破了殿内凝固的杀意。
“丹药无误,任务完成。”赵元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古井无波,“贡献点两千,即刻划入李供奉令牌。商会贡献度提升一级。”他看向徐漠,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徐大师,丹阁事务繁忙,若无其他要事,请回吧。”
徐漠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怨毒地瞪了李青玄一眼,又忌惮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元,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拂袖而去,背影僵硬狼狈。
李青玄收回目光,眼中的杀意缓缓敛去,只剩下深沉的冰冷。他拿起赵元递还贡献点已然到的供奉令牌,看也不看殿内众人,转身走向殿外。
走廊上,阳光透过高大的琉璃窗,在他染血的青袍和如雪的银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牵动着内腑的隐痛,身形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
然而,那挺直的脊梁,如同历经风霜却永不低头的青竹。
丹阁深处,无数道目光从暗处投来,敬畏、忌惮、贪婪、算计…交织成一张更庞大、更复杂的网。黑水商会的供奉之名,这一次,不再仅仅是一个空泛的头衔,而是用实力与鲜血,在这冰冷的规则之地,硬生生凿开的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是更深的旋涡,还是暂时的喘息?无人知晓。
唯有那枚躺在乌木案几上、散发着冰蓝光晕的玉瓶,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以及银发丹师那不容置疑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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