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尘崖的风波平息后，蜀山剑派的晨雾里多了一道特殊的身影。叶天每日清晨都会站在演武场边缘，看蜀山弟子练剑。他们的剑法凌厉如霜，招式间却总透着一股刻意压制的紧绷——像是用寒冰裹住火焰，明明内里藏着滚烫的执念，偏要摆出无波无澜的清冷。
这日清晨，清霜真人正在指导女弟子练剑。一个年轻弟子的剑招偏了半寸，被她用竹剑敲了手腕：“剑意发于心，你心怀犹豫，剑自然不稳。若连‘想赢’的念头都不敢承认，还修什么剑？”
女弟子红了脸，咬着唇重新起势，剑招却依旧怯生生的。叶天看着，忽然想起花千骨初入长留时的模样，那时她握着断念剑的手也抖得厉害，是白子画一句“别怕，错了便改”，才让她渐渐舒展开来。
“清霜真人。”叶天走上前，手中转着一枚玉佩——那是花千骨送他的平安符，“弟子练剑，若连‘在意’都要藏着，怕是越练越滞涩。”
清霜真人瞥他一眼，竹剑在指尖转了个圈：“蜀山剑法讲究‘心无旁骛’，杂念多了，道心易破。”
“可‘想赢’不是杂念，是动力。”叶天指着那个女弟子，“她怕输，才会犹豫；若让她明白，怕输本身就是在意的证明，或许反而能放开手脚。”
清霜真人皱眉，显然不认同，却没再反驳，只冷声道：“叶兄有兴致，不妨亲自指点？”
叶天笑了笑，走到女弟子面前：“试试想着你最想守护的人，把剑当成保护他们的盾。”
女弟子愣了愣，眼神渐渐亮起来——她想起了山下等着她回家的弟弟。剑招陡然凌厉，之前的怯懦一扫而空，竹剑划破晨雾，带起的风都带着韧劲。
清霜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竹剑轻点地面：“歪理邪说，倒还有点用。”嘴上虽硬，却对女弟子道，“记住刚才的感觉，再来一遍。”
叶天看着这一幕，锁魂玉轻轻发烫。他忽然明白，蜀山弟子的“无情道”，更像是一层自我保护的壳——他们怕执念成劫，便索性将所有情感都锁起来，却不知堵住的不仅是弱点，还有让剑意更鲜活的源头。
正思忖着，清玄真人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卷古籍：“叶兄，你看这个。”
古籍上记载着蜀山初代掌门的手记，其中一页提到“情为剑骨，意为剑魂”，墨迹已泛黄，却字字清晰。清玄真人指着那句“无情者，非无觉，是惧觉；有情者，非沉溺，是明觉”，叹道：“原来初代掌门早就点明了，是我们后人曲解了‘无情’的意涵。”
叶天接过古籍，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所以，心魔能趁虚而入，正是因为大家把‘情’当成了洪水猛兽，反而让它在暗处滋生执念。”
“可放开情感，如何保证不被心魔利用？”清霜真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语气虽冷，却带着一丝探寻。
“不如试试‘疏’而非‘堵’。”叶天想起白子画曾说“道在己心，不在教条”，“就像治水，堵不如疏。把藏着的在意说出来，把憋着的执念摊开，反而不容易被心魔钻空子。”
清玄真人眼睛一亮：“叶兄是说……让弟子们直面自己的‘情’？”
“可以从小事试起。”叶天指着演武场角落里正在较劲的两个男弟子——他们总为谁的剑更快争得面红耳赤，“让他们承认‘想赢过对方’，未必是坏事。”
清霜真人嗤笑一声，却破天荒地没有反对，只对那两个弟子道：“你们俩，今日把‘我就是想赢’三个字喊出来，再比一场。”
两个弟子愣住了，脸涨得通红，却还是梗着脖子喊了出来：“我就是想赢！”声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的剑招都变得格外凌厉，却少了之前的戾气，多了份坦荡。
叶天看着他们剑光交错，锁魂玉的光芒柔和下来。他忽然想起长留山的桃花，想起花千骨笑起来眼角的弧度，想起白子画虽冷淡却总在关键时刻递来的药膏——那些藏在清冷下的在意，才是最坚实的道基。
午时，问道堂
蜀山七子围坐在一起，桌上摊着各地传来的卷宗。清虚真人指着其中一份：“最近江南一带出现异动，有修士被心魔附身，专偷孩童的生辰帖。”
“生辰帖藏着生辰八字，若被心魔利用，能轻易算出孩童的命门。”清玄真人忧心道，“这已是本月第三起了。”
叶天翻看卷宗，发现受害者都集中在一个镇子——正是他之前路过的落马镇。卷宗里附的画像上，被附身的修士眉心有一点黑雾，与断尘崖的心魔残魂气息相似。
“是心魔在扩张势力。”叶天指尖敲着桌面，“它在找更弱的宿主，孩童的纯净气息最容易被污染。”
清霜真人握紧剑：“我去处理。”
“等等。”叶天拦住她，“这次不妨带些弟子同去，让他们试试‘疏情’之法。比如……让他们承认‘怕救不了孩子’的担忧，或许比硬撑着说‘无碍’更有力量。”
清霜真人皱眉，最终还是点了头：“便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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