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元、郭达、李譔他们之所以如此呕心沥血、死心塌地为刘禅卖命——
其中那烙入骨髓的原因,便是他,当今天子,是这浑浊世道里唯一肯正眼瞧他们、把他们当个活生生的人看的主君!
其他人?那些目光早已将他们刺得千疮百孔。
院墙外高踞马上的士族老爷们自不必说,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贱民”这两个腥臭的字眼,几乎就刻在他们的额头上!
就连神农院内,赵云、陈到、张苞、关兴等将军们,表面的客气周到之下,是冰层般彻骨的疏离,那细微处的分寸感,像无形的鞭子,时刻提醒着彼此云泥之别。
或许唯一能让他们喘口气的,就是王平将军——
只有他会豪爽地、带着战场上的滚烫热气,一巴掌拍在蒲元结着厚茧的肩膀上,嗓门洪亮:
“老蒲!”
“又鼓捣出什么好家伙了?”
“赶紧的,让老子第一个尝鲜!”
不!
或许还得算上丞相。
丞相的目光总是锐利如刀,永远锁在军国大事上,但他审视的是活计,而非他们的出身。那份严肃,竟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尊重!
他们手中握着的是天下独一份的绝技,是能劈开命运的铁锤!
当然,陛下除外——
陛下只是被如山国事所困,若得闲暇,必然远胜他们。
丞相虽不及陛下天纵奇才,于技艺一道也已堪称深不可测的巨人。
至于其他人?
呵!
庸碌之辈,也配评头论足?!
所以蒲元、郭达、李譔他们的灵魂里,拧巴地混杂着刺骨的自卑与冲天的狂傲。
每一锤砸下,都带着嘶吼般的不甘与证明;每一次淬火,都是向这狗娘养世道的呐喊!
他们心里雪亮,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想挺直腰杆,除了把这双手、这门手艺磨砺到鬼神皆惊的极致,别无他路!
谁不渴望光宗耀祖,让昔日轻贱自己的人匍匐脚下?
谁不想风风光光,衣锦还乡?
这一切最终熔铸成一句话,滚烫地烙在他们的心上:士为知己者死!
刘禅把他们的挣扎、他们的倔强全都看在眼里!
一股滚烫的热流在他胸腔里冲撞!
但他理智的弦始终紧绷——
他明白,仅凭拔高几个匠人的地位,犹如杯水车薪,根本浇不灭这世间冰冷的偏见之火。
但这颗火种必须埋下!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看见,这技艺之力,亦可擎天,值得万民敬重!
他更要让后世那些不肖子孙刻骨铭心地记住:若连这点星星之火都守不住,终有一日,整个民族都会沦为他人刀俎下的鱼肉!到时,花上几百年也休想再挺直那被斩断的脊梁!
约莫半月光景,蒲元他们竟真的呕心沥血,摸索出了灌钢法的雏形!
试铸的十余把新刀,虽工艺尚显青涩,却已迸发出令人心悸的寒芒,轻易将原先视若珍宝的“神刀”斩断!
蒲元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当即就要将那一千柄旧刀全部回炉!
刘禅闻讯,心都揪了起来,急忙赶去:
“爱卿!这些刀皆是你们昔日心血结晶,岂能说毁就毁?”
“臣要做,便只做最好的!”蒲元的执拗劲儿上来了,脖颈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那是对瑕疵零容忍的匠魂在燃烧。
刘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煽动人心的诱惑:
“不若……将这些‘次品’卖给羌人?”
“横竖比他们现在的破铜烂铁强上百倍!”
“况且羌人与曹魏势同水火,一则可狠狠消耗魏贼,二来……”他声音更沉,却字字如金,“我国正缺战马!正好用这些他们眼中的‘宝刀’,换回我们急需的草原良驹!”
蒲元死死梗着脖子,额角渗出细汗,内心仿佛正在被两种力量疯狂撕扯——对完美的追求和对陛下的忠诚。在这位匠痴看来,让不完美的作品流出,简直是对毕生信念的玷污!
这份死脑筋让刘禅都急得想跺脚。
可刘禅是谁?
那可是把他老老祖刘邦那套揣摩人心、乾坤挪移的本事学到了骨髓里。
只见他扳着手指,语气陡然变得沉重无比,一字一句都像重锤砸在蒲元心上:
“若是次一等的刀不卖给他们,迫不得已,我们就只能把最好的卖给他们!”
“要是……”
“朕是说万一!万一哪天,羌人拿着我们倾尽心血打造的最好钢刀,砍向我们大汉的子弟兵!”
“你想想那场景!”
“届时,朕要担那千古骂名!”
“爱卿你……怕也要成为我大汉的——千古罪人啊!”
“这骂名,会刻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话未说完!
蒲元已是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瞬间攫住了他。
“再说了!”
刘禅趁势又是一记重击,语气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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