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隘口,魏军大营,中军帐内。
烛火通明,映照着司马懿那张沟壑纵横、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
他端坐于主帅之位,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硬木案几,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在这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
那名被孟达释放并受其厚待的细作,正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地复命。
他已将孟达那封言辞卑屈、自辩恳切的回信呈上。
“……都督明鉴,那孟达见了都督手书,初时惊惧,继而涕泗交流,言道……言道深感陛下与都督厚恩,绝无二心。”
“城中戒严,实为肃清蜀吴细作,尤言:前番斩杀吴使徐详,恐东吴报复,不得已而为之。”
“他、他还再三恳请小的在都督面前美言,言其处境艰难,外有流言诽谤,内有宵小作乱,唯望都督体察其忠,勿信谗言……”
细作声音中带着刻意渲染的惶恐,将孟达描摹成一个饱受委屈、谨守臣节的忠良。
他一边涕泪交加地陈述,一边偷偷抬起眼皮,试图从司马懿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窥见一丝松动。
他甚至绘声绘色地描摹孟达“曲意逢迎、泣涕陈情”之状,试图以此佐证其“诚意”。
然而,他只字未提自己已收受孟达厚赂。
司马懿静听其言,面容如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涟漪。
唯有那双深陷的鹰目之中,偶尔掠过一丝极淡而难以捕捉的讥诮。
他的目光似不经意扫过细作虽沾尘土却用料考究的衣襟内衬,以及腰间那枚与身份不符的温润玉佩!
此二物,便是其暗通款曲、身受贿赂的明证!
心中冷笑已如冰层下的暗流。
待细作言毕,帐内一片沉寂。
牛金性子最是刚猛,闻言不由得眉头紧锁,大喝一声。
“此必是孟达奸计!”
司马懿看了牛金一眼,牛金当即噤声。
他转头深深看着细作,默然不语。
良久,他方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哦?依你之见,那孟达确是忠心可嘉!”
细作未听出话中深意,只觉都督似有采信之意,忙不迭叩首。
“小的不敢妄断军国大事。”
“然……然观孟达情状,确似真情流露,不似作伪。”
“他……他如今困守孤城,内外交困,若再无都督信任,恐……恐真为蜀吴所乘啊。”
“真情流露。”司马懿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牵,似笑非笑。
他并未立即驳斥,反而话锋一转,问道。
“孟达待你,倒是颇为优渥。”
“除了这封回信,可还托你带了别的什么?!”
“或是……许了你何种前程?!”
司马懿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忽然追问了一个细节。
“孟达赠你金帛,是随手取用?!还是早已备好、封装严密的箱箧?!”
细作心头一紧,暗呼不妙,却不敢隐瞒,只得硬着头皮道。
“孟达……孟达确是赠了小人一些金银,是……是早已备好的一个锦盒,言是……言是酬谢小人为其传递心声之苦劳,绝无他意。”
“绝无他意啊!都督!”他连连叩头,额角见汗。
这“早已备好的锦盒”一出,其受贿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孟达精心策划的“买路钱”,意图昭然若揭。
司马懿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最后落在参军梁几身上。
“梁参军,你如何看。”
梁几躬身道。
“都督,孟达此人,反复无常,其言未可轻信。”
“其回信言辞卑屈过甚,反倒显得心虚。”
“况且,我军八路合围之势已成,新城已是瓮中之鳖。”
“孟达此时不来跪地请罪,反而百般自辩,此乃拖延时日,其中必然有诈。”
“至于此人所言。”他瞥了地上细作一眼,冷然道。
“受人之惠,难免口软,其言恐不足为凭。”
司马懿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却对帐外沉声道。
“带下去,仔细搜检。”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应声而入,不由分说,将那面色惨白、连声求饶的细作架了出去。
不过片刻,亲兵返回,手中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朗声禀报。
“都督。从此人贴身处搜出孟达所赠黄金百两,另有玉佩等物,其受孟达厚贿,证据确凿。”
帐中诸将见状,顿时哗然。
牛金勃然变色,怒道。
“好个贼子!”
“竟敢收受叛贼之贿,为孟达张目,乱我军心,该杀!”
那细作被重新拖回帐中,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如泥,只会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地哀求。
“都督饶命!”
“都督饶命啊!!!”
“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司马懿缓缓起身,玄甲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
他踱步至那细作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目光如两道冰锥,刺得细作浑身颤抖。
“汝为本督耳目,受命侦伺敌情,职责何等重大。”司马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字字砸在众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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