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冰冷，偶有夜猫从垃圾堆里窜出，都能吓出我一身冷汗。我尽量避开有灯火的地方，专挑最黑暗、最肮脏的小巷穿行。污水横流，恶臭扑鼻，但我已顾不上了。怀里的账册和玉璜像两块烙铁，时刻提醒着我肩负的使命。
终于，在一条相对宽敞些、但依旧僻静的巷子尽头，我看到了那栋两层高的、黑漆漆的木质建筑，檐下挂着一块破旧的招牌，在月光下依稀可辨“清风茶楼”四个字。茶楼大门紧闭，毫无灯火，像一头沉睡的怪兽。后巷更是狭窄阴暗，堆着柴火和泔水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就是这里了！子时初刻！
我躲在一个倾倒的破箩筐后面，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死寂无声。我紧张地注视着茶楼那扇不起眼的后门，手心全是冷汗。冯经历的人真的会来吗？会不会是陷阱？德叔可靠吗？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翻腾。
就在我几乎要被恐惧吞噬时，远处传来了三更的梆子声！子时到了！
几乎在梆声落下的瞬间，茶楼后门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吱呀”声！门开了一道缝！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隐在门廊的阴影里，看不清面目。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箩筐后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平稳，朝着那扇门走去。在离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我停下脚步，按照暗号，伸出手，在那粗糙的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击了三长、两短。
“咚……咚……咚……咚……咚……”
叩击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尖上。
门内的黑影动了一下，一个压得极低、带着警惕的声音传来：“送什么茶？”
我喉咙发紧，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云雾初开。”
短暂的沉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门缝开大了一些，那只手伸了出来，掌心向上。
我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半块温润的玉璜，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只手上。
那只手握住玉璜，摩挲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片刻后，门被完全拉开，一个穿着深色短褂、面容普通的汉子出现在门口，眼神锐利地扫了我一眼，低声道：“跟我来，快！”
我心中一紧，不敢迟疑，侧身闪进门内。后门在我身后迅速合拢，发出一声轻响，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门内是一条狭窄、黑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茶叶和灰尘的味道。我被那汉子引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心悬在嗓子眼，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究竟是希望的曙光，还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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