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那两个一直神出鬼没、沉默寡言的神秘汉子!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依旧是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带疤的汉子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另一个汉子则警惕地扫视着门外。
带疤的汉子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两套半旧的、粗布材质的男女衣裳,大小看起来和我们身材相仿,还有一顶遮阳的破斗笠。另外,还有几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烙饼和一皮囊清水。
“换上衣服,吃点东西。一刻钟后出发。”带疤的汉子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说完,便和同伴退到门外,但没有关门,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那里,意思很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着桌上那两套打着补丁、却干净利落的粗布衣服,我的心沉了下去。连衣物都准备好了,这是要彻底改头换面,隐入尘埃了。那“更安全的地方”,恐怕意味着我们要彻底告别过去的一切,包括身份和容貌。
韩婶看着那女装,手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恐惧和抗拒。但对于我们来说,早已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们默默地、迅速地换上了衣服。粗布摩擦着皮肤,有些扎人,但却奇异地带来一种伪装的安全感。韩婶将头发胡乱挽起,用一块旧布包住,戴上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憔悴的村妇。我也换上男装,将头发弄乱,脸上故意抹了些灰尘。
我们胡乱塞了几口冰冷的烙饼,灌了几口凉水,算是填了填肚子。狗娃被动静弄醒,哼哼唧唧,韩婶赶紧给他喂了点水。
一刻钟很快到了。带疤的汉子探头进来,目光扫过我们,点了点头,示意我们跟上。
我们走出厢房,踏入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的呜咽声。两个汉子一前一后,将我们夹在中间,沉默地引着我们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极其偏僻的、堆满杂物的后角门。
角门外,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带着篷子的骡车。车辕上坐着一个戴着破草帽、看不清面目的车夫,正低着头,仿佛在打盹。
“上车。”带疤的汉子简短命令。
我和韩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认命。我们爬上骡车,钻进低矮的车篷里。里面堆着些干草,散发着一股牲口和饲料的味道。
两名汉子没有上车。带疤的汉子走到车窗口,递进来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碎银和那枚永昌号的木牌。
“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记住,从此刻起,忘掉你们是谁。除非我们联系你们,否则永远不要回来,也不要试图联系任何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路上会有人接应。保重。”
说完,他不再多言,对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扬起鞭子,轻轻抽在骡子身上。骡车发出“嘎吱”一声轻响,缓缓启动,驶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
我扒在车篷后小小的窗口,向外望去。那两个汉子的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那座囚禁我们一夜的院落,也很快消失在视野里。前方,是未知的道路,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们再一次上路了。这一次,前途更加渺茫,身份已然抛弃,未来如同这黎明前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唯一的“佳音”,似乎也变成了催我们远遁的符咒。活下去,成了唯一的目标,却也成了最沉重的负担。
骡车在颠簸中前行,载着我们,驶向不可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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