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跟紧!”老奎低沉的声音在前方黑暗中响起,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实、只能透出微弱光晕的灯笼,像鬼火一样在雨中摇曳,成为唯一的方向。冯经历和搀着韩婶的根生水生已经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坡下摸去。韩婶被两人架着,双脚在泥地里拖行,毫无声息,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我抱着哭闹的狗娃,踉跄着跟上。福婶紧紧拉着阿芷,钟伯拄着木棍,步履蹒跚地跟在最后。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打滑,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狗娃的哭声在暴雨中显得微弱而绝望,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让他呛得连连咳嗽。我只能把他更紧地搂在怀里,用身体尽量为他遮挡风雨,自己的牙齿却冷得不停磕碰。
我们像一群慌不择路的落水狗,在漆黑的山林里亡命奔逃。根本看不清路,全凭老奎对地形的熟悉和手中那盏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灯笼指引。荆棘划破了衣服和皮肤,火辣辣地疼;泥水灌满了破旧的草鞋,冰冷刺骨;狂风卷着雨水,抽打在脸上,又冷又疼。我拼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点飘忽的光晕,生怕跟丢一步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肺部因缺氧和寒冷而灼痛,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只剩下机械地迈动双腿,奔跑,不停地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身后木屋的方向,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喧嚣和火光,只有无尽的雨声和黑暗。是追兵改变了方向?还是那火光只是巡山人的灯笼?我们无从得知,也不敢停下求证。
就在我几乎要脱力晕厥时,前方带路的老奎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到了!”
我勉强抬头,透过密集的雨帘,隐约看到前方山壁下,有一个被茂密藤蔓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比之前溶洞的入口更加隐蔽。
“进去!”冯经历催促道。
我们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钻进洞口。洞口狭窄,里面一片漆黑,散发出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浓重气味。但至少,这里没有冰冷的雨水和呼啸的狂风。
所有人都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离开水的鱼。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咳嗽声。我瘫坐在地,怀里的狗娃已经哭得没了力气,只剩下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抽噎。我颤抖着手,摸索着探向旁边被放下的韩婶的鼻息。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温热气流。
她还活着!
这一刻,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恸同时涌上心头,让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混着脸上的雨水,无声地汹涌而下。
我们暂时安全了。但韩婶……她还能撑多久?下一个避难所,又在哪里?
洞外,暴雨依旧肆虐。洞内,黑暗和未知,是我们唯一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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