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妙手空第四讲(肆)
这是本晚故事讲述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们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妙手空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雾气像有生命般在他周身翻涌,时而凝聚成狰狞的兽形,时而化作呜咽的人脸。我和千面人面面相觑,小白狐的脚不安地在地上踏着,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故事无法打动那股“神秘力量”,我们将永远被困在这片雾沼之中。
“励志类……”妙手空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来,轻得像风中残烛,“故事名《破茧》。主角阿跑,生在玉丰山深处的石头村。那地方,说是村,其实就是几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散落在山坳里,抬头是刀削斧劈的悬崖,低头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阿跑这名字,是他爹取的,生下时算命的说这娃命贱,得取个贱名好养活,可他爹偏不信邪,说‘咱娃就算爬,也要跑出这大山!’谁成想,一语成谶——阿跑天生双腿残疾,膝盖以下的骨头像被天雷劈过的树枝,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小腿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他刚学会坐那会儿,别的娃都满地爬了,他只能坐在土炕上,用小手撑着炕沿,眼巴巴地望着窗外。他娘——那个哑女人,会把他抱到门槛上,用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摩挲他的腿,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膝盖上。阿跑那时不懂事,只觉得娘的眼泪烫人,还会咿咿呀呀地去擦娘的脸。”
“到了该学走路的年纪,他爹砍了两根手腕粗的青竹,用火烤弯了头,给他做了副拐杖。那拐杖比他还高,他抓着杖头,身子像风中的稻草人一样晃悠。第一次站起来,他爹扶着他,走一步,摔一步,膝盖磕在石头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他娘就跪在旁边,用围裙接着他,每摔一次,娘的身子就抖一下。有天晚上,他听见爹娘在里屋吵架,爹的声音像闷雷:‘这娃是个累赘!扔后山喂狼算了!’娘疯了似的扑上去捶打爹,发出‘啊啊’的嘶吼,那是我听过最绝望的声音。阿跑抱着拐杖缩在炕角,把脸埋进冰冷的竹杖里,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从那天起,他再没在爹娘面前掉过一滴泪。”
“石头村的孩子是野惯了的。他们给阿跑取了无数绰号:‘瘸腿狼’、‘地爬子’、‘竹杖鬼’。阿跑背着娘缝制的布书包上学时,总有石子从暗处飞来,砸在他的后脑勺或背上。他从不回头,只是把拐杖拄得更稳,走得更快。有次,邻村的胖虎抢了他捡来的半块馒头,还把他推倒进泥坑。阿跑浑身是泥,书包里的课本也浸湿了,他趴在地上,看着胖虎带着一群孩子扬长而去,突然抓起手边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过去。石头没砸中胖虎,却砸碎了旁边的瓦罐。胖虎他娘叉着腰找上门时,阿跑的爹二话不说,抓起藤条就往他身上抽。藤条像毒蛇一样咬进他的皮肉,他硬是挺着没哭,直到他娘扑上来抱住他,用身体护住他,他才在娘的怀里,把眼泪流进娘的衣襟里。”
“他爹死那年,阿跑十岁。那天是霜降,山里飘着碎雪。他爹背着一捆柴下山,脚下一滑,摔进了几十丈深的山涧。找到尸体时,人已经冻僵了,手里还攥着半块给阿跑留的烤红薯。阿跑的娘抱着他爹冰冷的身体,三天三夜没合眼,第四天早上,她哑着嗓子(那时她还能发出一点声音),拉着阿跑的手,指向村西头的学堂。阿跑知道,娘是要他继续读书。”
“没有了爹,家里的天就塌了。娘白天去给地主家缝补浆洗,晚上就在油灯下编竹筐。那油灯是用墨水瓶做的,灯芯是搓的棉线,昏黄的光把娘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阿跑半夜醒来,总能看见娘还在编筐,手指被篾条划得鲜血淋漓,她就用嘴吮吮伤口,继续编。竹筐要编满二十个才能换一斗米,娘的手越来越快,筐底的纹路却越来越密——她想让筐更结实些,能多换几粒米。有次阿跑半夜发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娘用粗糙的手给他擦身,又背着他往山外的赤脚医生家赶。娘的背很瘦弱,却像座山一样稳,山路颠簸,娘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阿跑趴在娘的背上,听着娘越来越重的呼吸,突然觉得,自己这条腿,就是娘身上最沉重的枷锁。”
“阿跑的课本都是捡来的。高年级学生用完的旧书,纸页卷了边,上面还有各种涂鸦。他把书页一张张抚平,用米汤粘好撕破的地方。没有练习本,他就在地上用树枝写字,石头是砚台,溪水是墨。冬天手冻裂了,血流进字里,他就把血和着泥水,写得更用力。他知道,只有读书,才能让娘不再那么辛苦。有次,他在废品站捡到一本残缺的《成语词典》,如获至宝。他把词典揣在怀里,有空就拿出来看,不认识的字就去问老师。那本词典被他翻得页脚都磨没了,封面用牛皮纸包了三层。”
“十三岁那年,阿跑在山脚下发现了一窝受伤的小鸟。鸟窝从树上掉下来,母鸟不知所踪,三只幼鸟瑟瑟发抖。阿跑把它们捧回家,用棉花做了个新窝,每天上山捉虫子喂它们。娘见了,没有责骂他浪费时间,反而帮他把鸟窝挂在屋檐下最安全的地方。三个月后,小鸟翅膀硬了,在阿跑的头顶盘旋三圈,飞向了远方。阿跑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望着小鸟消失的方向,突然对娘说:‘娘,我要飞出大山。’娘听不懂复杂的话,但她看懂了阿跑眼里的光,用力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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