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空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阴影里的我。我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如同刷了一层石灰,嘴唇干裂,甚至带着暗红的血迹。听到千面人最后那句话,我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踝。果然!在我的左脚踝上,赫然也戴着一个同样样式、但明显更大一圈的暗金色铜环!此刻,这枚铜环正散发出灼目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滚烫地紧贴着皮肤,发出“滋滋”的轻响,皮肤瞬间被烫得发红、起泡,甚至冒起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
古堡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浸透冰水的厚重棉絮,又冷又沉,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令人窒息。妙手空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冰冷的墙角,背靠着斑驳剥落的石墙。他右手腕上那条不祥的猩红蛇纹,此刻已经像活物般蠕动、蔓延,越过了手腕,覆盖了小臂,甚至还在向上臂延伸,每一次如同脉搏般的跳动都带来一阵针扎似的尖锐刺痛。他深深地垂下头,花白而凌乱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灰败的脸,只有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透露出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气息——自从在那个诡异的铜镜前做出了“遗忘”的选择,他的记忆就如同被狂暴飓风席卷过的沙画,时而清晰如昨,时而破碎模糊。那些零散而混乱的片段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撕扯,带来几乎要裂开头颅的剧痛。
“咚——咚——咚——”
墙壁上那座早已停摆多年的巨大挂钟,突然又自行走动起来!沉重的钟摆撞击声,如同敲打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沉闷而压抑,震得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心脏也跟着那节奏狂跳。我背靠着冰冷的石门,手里死死攥着那本从陈绽民遗物中翻出的、纸张泛黄变脆的日记本,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惨白。小白狐(小白狐)安静地蹲坐在妙手空身边,她纤细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搭在他冰凉的膝盖上,指尖传来的温度低得惊人——自从从那些诡异的黑色雾气中挣扎着变回人形后,她的体温就一直低于常人,此刻更是冷得像一块刚从寒潭中捞起的玉石。
“它……又来了。”小白狐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巧的耳朵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捕捉到了空气中那常人无法感知的、极其细微的震动异响。话音刚落,一股庞大得令人绝望的无形压力骤然降临,仿佛整座古堡都被一只无形的、遮天蔽日的巨手狠狠攥住!墙壁上的石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啦咔啦”呻吟,墙缝间的灰尘簌簌落下。仅有的几支蜡烛火焰猛地矮下去半截,昏黄摇曳的光晕里,浮起无数细小的黑色尘埃,如同亿万只垂死挣扎的飞蛾在绝望地扑腾。
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直接钻入三人的意识深处:
“第六讲,时限已到。再败,幻境之门将启。”
妙手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骇人,手腕上那条猩红的蛇形纹路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败……又是败……”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被砂纸磨过,“我已经忘了……忘了该怎么去讲一个故事了……”他的手神经质地胡乱抓扯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更多的发丝散落下来,遮蔽了那双只剩下无尽迷茫和痛苦的眼睛,“我连自己是谁……都快要记不清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讲得出……它要的那个故事……”
“别慌。”我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像一块砸在冰面上的石头。我迅速翻开手中那本泛黄的日记,纸页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陈腐的霉味,我的手指精准地划过其中一页几乎被磨损的字迹,“你看这里——陈绽民写下的——‘涅盘之力,需以‘遗忘’为代价。’”
妙手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蛰了一下!“遗忘……”这个词如同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记忆深处一道被强行封锁的缝隙。他想起了那面铜镜上闪烁的冰冷字迹,想起了千面人眼中含着的、摇摇欲坠的泪水,更想起了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子在《三生镜》最终崩塌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忘了我……你才能……活下去……”那些画面如同闪电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只留下心口被剜去一块血肉般的尖锐痛楚。
“遗忘……”他失神地重复着这个沉重的词,浑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仿佛在绝望的泥沼中抓住了一根脆弱的稻草,“可如果……仅仅只是遗忘……那和彻底放弃……又有什么区别?”他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焦点,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探寻,“它要的是‘故事’……一个能打动它、满足它的‘故事’……不是单纯的牺牲和遗忘!陈绽民写的是‘涅盘之力’……‘涅盘’是浴火重生!不是彻底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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