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的“激进冒进”则彻底背离了“联吴抗魏”的基本策略。诸葛亮时期,北伐始终与“联吴”紧密配合(如建兴七年联合孙权攻魏),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姜维的“九伐中原”却几乎完全脱离与东吴的协同,甚至在延熙十七年(公元254年)北伐时未通报东吴,导致东吴在荆州“增兵防备”而非“策应”。这种“单打独斗”不仅让蜀汉独自承受曹魏的军事压力,更恶化了吴蜀同盟,使蜀汉在危急时刻失去了潜在援军。
更致命的是,继承者们未能根据国力变化调整方略。诸葛亮时期,蜀汉经过“南中平定”与“休养生息”,国力处于上升期,具备北伐的物质基础;而蒋琬、费祎时期,曹魏已完成关中防线重建,蜀汉的相对优势逐渐丧失,此时应转向“积蓄国力、等待时机”;但姜维却在“民穷兵疲”的背景下强行维持“年年北伐”,最终“兵困民疲,府库空竭”,使治国方略从“以攻为守”异化为“自取灭亡”。
治国方略的代际偏离,本质上是继承者对诸葛亮政治遗产的“选择性继承”——蒋琬继承了“稳健”却丢弃了“进取”,费祎继承了“宽和”却丢弃了“严明”,姜维继承了“北伐”却丢弃了“务实”。当完整的治理框架被拆解为碎片化的策略,蜀汉的发展自然陷入混乱。
三、从“君臣相得”到“内外相疑”:政治信任的全面瓦解
诸葛亮与刘禅的“君臣关系”,虽存在“相父与幼主”的特殊张力,却以“信任”为底色——刘禅放权于诸葛亮“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诸葛亮则以“鞠躬尽瘁”回报,这种信任维系了政权的稳定。但后期的君臣关系却在权力斗争中逐渐异化,从“相得”走向“相疑”,最终演变为“内外隔绝”的政治危机。
蒋琬、费祎时期,“君臣相疑”的种子开始萌发。刘禅亲政后(约公元238年),对“相权过重”产生警惕,试图通过提拔宦官与外戚制衡大臣。费祎虽为顾命大臣,却多次遭到刘禅的“隐性制约”——如延熙十四年(公元251年),费祎主张在汉中增兵,刘禅却以“民力不足”为由否决,转而支持陈祗“修缮宫室”的提议。这种“君权与臣权”的暗中角力,使得政策推行“瞻前顾后”,错失了多次调整战略的机会。
黄皓专权标志着“政治信任”的彻底崩塌。董允在世时,尚能“正色匡主,数责黄皓”,遏制宦官干政;董允死后,陈祗“与皓相表里”,使黄皓得以“操弄威柄”。刘禅对黄皓的信任远超大臣,甚至在姜维上书“请诛黄皓”时反问:“皓乃小臣,何足介意?”这种“信奸佞而疑忠良”的态度,导致朝堂分裂为“附皓派”与“反皓派”——诸葛瞻、董厥等“荆州旧臣”为自保不得不与黄皓妥协,姜维等“北伐派”则被迫“避祸沓中”,政治生态的恶化让“君臣同心”成为奢望。
更严重的是,“内外相疑”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姜维作为军事统帅,却因“宦官构陷”不敢返回成都,只能在沓中遥控前线;镇守汉中的胡济,因与姜维“私怨”在关键战役中“失期不至”;江油守将马邈,在邓艾兵临城下时“疑朝廷已降”而不战自溃。当军队将领与朝廷、将领与将领之间失去基本信任,其战斗力便在“猜忌与观望”中瓦解,这也是蜀汉在军事上一败涂地的重要原因。
诸葛亮曾在《出师表》中告诫刘禅“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不幸一语成谶。后期的蜀汉,正是在“亲小人、远贤臣”的恶性循环中,彻底摧毁了政治信任的基石。当君臣相疑、文武相忌、内外相离,这个政权便失去了抵御危机的凝聚力,只能在“各怀私心”中走向覆灭。
从权力传承机制的失效,到治国方略的代际偏离,再到政治信任的全面瓦解,蜀汉的“继承者困境”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一个依赖“强人”维系的政权,若不能解决“继承者问题”,其繁荣与稳定终将是昙花一现。诸葛亮以超凡的能力为蜀汉搭建了治理框架,但他未能将个人能力转化为制度韧性,未能让继承者理解“稳健与进取”“法治与宽和”“信任与制衡”的平衡之道。
当最后一任继承者刘禅在洛阳上演“乐不思蜀”的闹剧时,蜀汉的灭亡已不仅是一个政权的终结,更是一场“传承失败”的历史悲剧。它留给后世的警示在于:政权的延续,从来不仅是权力的交接,更是理念的传承、制度的完善与信任的维系——三者缺一,再辉煌的基业也会在继承者的手中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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