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平道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邓艾拄着半截断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冰冷的露水顺着头盔的缝隙渗进来,冻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身后,三万士兵像一条灰色的长蛇,在不见天日的密林里蜿蜒,咳嗽声、喘息声被浓雾裹着,散不出半丈远。
“将军,前面是摩天岭!”副将田续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甲胄早已被树枝划破,胳膊上渗着血,“向导说,这岭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连猴子都难走……”
邓艾猛地停下脚步,拨开眼前的雾气。隐约可见的山巅像一头巨兽的脊背,横亘在云端,光秃秃的岩石上挂着尚未融化的残雪,在雾中泛着惨白的光。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不少人已经瘫坐在地上,嘴里啃着冻硬的麦饼,眼神里是掩不住的绝望。
“凿山开道,搭桥越涧!”邓艾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拔出腰间的横刀,对着身边一块突出的岩石劈下去,火星溅起的瞬间,他吼道,“过了摩天岭,成都就在眼前!谁第一个踏上蜀地的土地,赏黄金百两,封千户侯!”
士兵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很快又黯淡下去。黄金和爵位,此刻远不如一口热水、一块干饼来得实在。可他们不敢违抗——这位年近七旬的老将,从沓中一路追到阴平,早已用无数场血战证明了自己的铁腕。
一、险途上的天平:生与死的抉择
阴平道本不是路。
早在汉武帝时期,张骞通西域时曾派人探寻过这条连接陇蜀的捷径,可终因山势太险而放弃。后来诸葛亮北伐,特意在此设了七处烽火台,防备魏军从这里偷袭,只是随着蜀汉国力渐衰,这些烽火台早已荒废,只剩下断壁残垣,被藤蔓死死缠住。
邓艾选择这条路,本就是一场豪赌。
三个月前,在洛阳的军帐里,司马昭指着地图上的阴平道,问诸将谁敢走时,满帐寂静。只有邓艾站了出来,他抚摸着地图上那道纤细的线条,说:“蜀人恃剑阁之险,必不防阴平。若从这里出奇兵,直插成都,可收奇效。”
那时的他,信心满满。可真正踏上这条路,才知道什么叫“绝境”。
摩天岭的西侧是万丈悬崖,士兵们只能用绳索捆住彼此的腰,像壁虎一样贴着岩壁挪动。有个年轻的士兵脚下一滑,惊呼还没出口,就坠入了云雾深处,连一声回响都没留下。队伍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邓艾却只是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冰冷的坚定。
“把辎重都扔了!”他下令,“每人只带三天干粮,轻装前进!”
田续急了:“将军,没了辎重,万一……”
“没有万一!”邓艾打断他,“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拿下成都!”
士兵们开始丢弃甲胄、粮草、甚至连伤兵都被留在了路边——不是无情,是实在带不动了。一个断了腿的老兵拉着邓艾的裤脚,哭着说:“将军,给我留把刀,我不想被野兽啃了……”
邓艾别过头,从腰间解下自己的水壶递给他,里面还有小半壶酒。“等着,我会回来接你。”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发颤。
他知道这是谎言。踏上这条路,就没打算回头。
可奇怪的是,扔掉辎重后,队伍的速度反而快了。或许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士兵们眼里的绝望渐渐被一种疯狂的渴望取代——他们想活着走出这片山,想看看成都城里的繁华,想把那些蜀人踩在脚下,抢回属于自己的生路。
人心,有时就是这样。在绝境里,恐惧和贪婪会拧成一股绳,推着人往前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二、江油关的裂痕:守与降的权衡
江油关的守将马邈,此刻正坐在城楼上喝着闷酒。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和成都的雨没什么两样,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他手里捏着一封刚收到的书信,是成都城里的好友寄来的,信里说黄皓又在朝堂上排除异己,连大将军姜维的家人都被软禁了。
“一群废物!”马邈将酒杯摔在地上,碎片溅起的酒渍溅在他的官服上。他本是蜀汉开国功臣马岱的孙子,自小立志报国,可这几年在江油关待着,眼看着朝政一天天败坏,心里的火气早就憋不住了。
上个月,他派去成都求援的使者回来,说黄皓把他的求援信扔在一边,还说“江油关不过是座小破城,丢了也无妨”。那一刻,马邈心里就凉了半截。
“将军,城外好像有动静!”亲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马邈猛地站起来,冲到箭楼边。浓雾里,隐约能看到一些晃动的人影,穿着魏兵的甲胄,却一个个衣衫褴褛,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魏兵?他们怎么会从阴平道来?”马邈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手里只有三千守兵,连像样的攻城器械都没有,根本挡不住敌军。
“将军,开城门吧!”一个老兵凑过来说,“咱们守着这座孤城,成都那边连个援兵都没有,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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