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染透天际,铺就一片凄艳血红,恰似杨尘此刻淌血的心房。
痛楚源自体内那道诡异剑气。自一年前被那枚破境丹引爆后,这剑气便如附骨之疽,既毁了他的修为,更日夜侵蚀经脉。每至夜深人静,或是心绪剧烈起伏之时,这剑气便在体内疯狂窜动,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奇特的是,唯有紧攥父亲留下的锈剑,那痛楚才会稍稍舒缓。那柄看似凡俗的铁剑,仿佛与这道剑气有着神秘羁绊,时而共鸣,时而压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有径直返回那间即将不再属于他的小木屋。执事那句“日落之前”,如悬顶利剑,冰冷剑锋似已触到皮肤。他需一处绝对安静之地处理伤势,更要在最后几个时辰里,从窒息的绝望中,撕开一线生机。
他绕开所有可能遇见同门的主道,来到外门弟子极少涉足的后山边缘。此处古木参天,枝叶蔽日,粗壮藤蔓如蟒蛇缠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木腐气与湿润土腥,与演武场的喧嚣、人情的冷暖判若两界。他寻得一块经风雨打磨得光滑的青石,盘膝坐下,再次不甘地运转起那基础至极的《引气诀》。
然而,结果依旧是绝望的徒劳。丹田宛若千疮百孔的残破皮囊,好不容易从天地间吸纳的一丝微弱灵气,转瞬便逸散无踪,连半点涟漪也激荡不起。经脉更是滞涩坚硬,如被淤泥彻底堵塞的河道,传来的只有熟悉的针扎般剧痛,甚至因伤势牵动而愈发猛烈,似在无情嘲笑他的顽固与不自量力。
就在他运转功法的刹那,体内那道诡异剑气仿佛被惊醒的毒蛇,骤然在经脉中疯狂冲撞!
“呃啊——!”杨尘闷哼出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这道剑气太过霸道,所过之处,经脉如被无数细刃切割,痛楚难当。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手指深深抠进身下青石,留下几道带血指痕。
肉体之痛与心灵之绝望,如两条冰冷滑腻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一点点吞噬体内仅存的热量与光亮。难道他真要认命,日落时分走向刑堂,沦为被废去修为、断绝仙路、在凡俗中苟延残喘的废人?父亲失踪的真相,母亲临终前紧握他手、眼中那份深切的期盼,都将随之彻底埋葬?
还有林家……林清月……那枚破境丹!
“为什么……”他喉咙里发出低哑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为什么要给我那枚丹药!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愤怒与不甘如岩浆在胸腔中翻涌,反倒愈发刺激了那道剑气,痛楚剧烈到几乎要将他晕厥过去。
就在他即将被双重痛苦吞噬、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一个细若蚊蚋、带着怯懦与浓切担忧的声音,小心翼翼在旁响起,如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即将沉沦的心湖荡开涟漪:
“杨……杨师兄……你,你还好吗?”
杨尘猛地从自弃的深渊中惊醒,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循声望去。不远处一株虬龙般的古松后,探出半个纤弱身影,是苏澜——藏书阁管理员苏老的孙女。她身着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短了的朴素青衣,身形单薄得似一阵风便能吹走,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熟悉的粗瓷小玉瓶,正不安地望着他,清澈眼眸中盛满毫不作伪的担忧。
“苏师妹?”杨尘强忍着经脉中翻江倒海的痛楚,声音因伤势与干渴,显得异常沙哑干涩。在他众叛亲离、人人避之如蛇蝎瘟神之时,唯有这个性格内向、资质普通、总安静待在藏书阁角落整理书卷的少女,还会记得他,在他每次受伤后,一次次鼓起莫大勇气,送来这微不足道却雪中送炭的伤药。
“这个……是爷爷前些日子新炼制的凝脉丹,”苏澜像受惊的小鹿,飞快上前几步,将尚带着掌心些许温度与汗意的药瓶塞进他手里,触之即离,指尖冰凉,“他说……他说这丹药药性温和,或许能暂时安抚你体内那道……那道诡异的气息。”
杨尘心中一震,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满是惊疑:“你……你怎么知道我体内……?”
苏澜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愈发紧张,小手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衣角,低垂眼睑,不敢与他对视,声音更轻,仿佛怕惊扰林间寂静,也怕触痛他的伤口:“一年前……你出事那天晚上,剑气冲霄,我……我恰好就在附近。后来,爷爷仔细检查过你逸散的气息,他……他老人家说……”
她似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苏老说了什么?”杨尘追问,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苏老掌管藏书阁多年,学识渊博,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苏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依旧很轻,却清晰了许多:“爷爷说,那绝非普通的走火入魔。那剑气古老而暴戾,充满了一种……被亵渎、被强行惊扰后的愤怒。更像是一种……守护之力,在抵抗外力入侵时,发生的激烈反噬。”
“守护之力?反噬?”
杨尘的瞳孔骤然收缩。苏老的话,如一道闪电劈入混乱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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