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金沙城。
昔日商旅不绝、略具繁华的边陲绿洲之城,此刻已成一片死寂鬼域。黄沙被染作暗红,狂风卷过,扬起的不是沙粒,而是骨粉与焦糊恶臭。残破城墙内,一具具干瘪扭曲的尸骸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姿态,仿佛被无形之力瞬间抽干生机神魂,只余下蒙在骨头上、写满绝望的皮囊。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幽冥死气,精纯霸道,远非寻常幽冥海修士所能企及,更隐隐带着吞噬意蕴,与噬天道君气息有几分相似,却愈发阴冷诡谲。
杨尘身影无声出现在城头,目光扫过下方惨状,眸底冰寒刺骨。洛无涯与数名巡天卫精锐紧随其后,纵使见惯厮杀,此刻也面色发白,胸中翻涌。
“盟主,已然查验完毕,全城无一生还。储物法器与城中库藏尽被劫掠一空。”一名巡天卫统领强压不适禀报,“残留死气直指幽冥海无疑,只是这气息太过强横,属下从未见过如此精纯可怖的幽冥之力。”
杨尘未发一言,俯身指尖轻触一具孩童干尸。触感冰冷僵硬,仿佛已然风化千年。他的神识化作最细密的丝线,探入尸骸深处,追溯残留死气的本源。
这力量不仅吞噬生机神魂,更似在施加某种标记,或是进行献祭。尸骸骨髓深处,残留着极隐晦的类坐标符文残片,正随时间缓缓消散。
“此非单纯屠城掠财。”杨尘起身,声音低沉,“他们在举行某种仪式,以数万生灵的精血神魂为祭品,定位或是沟通某个存在。”
他抬首望向西漠更深处,那片与幽冥海势力接壤、被称作幽冥鬼域的广袤死寂之地。那里的天穹,似比别处更为晦暗。
“盟主,是否即刻调遣人手,兵发幽冥海?”洛无涯眼中剑意凛然,杀机毕露。这般惨无人道的行径,已然触犯《万灵共约》底线,更是对逆星盟威严的赤裸挑衅。
杨尘缓缓摇头,目光依旧锁定幽冥鬼域方向:“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必有依仗。大军压境,恰好中了他们的圈套。况且这手法,不似冥骸老祖一贯风格,反倒像是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苏醒了。”
他忆起归墟之眼时的情景,冥骸老祖虽阴冷,力量本质偏向死亡腐朽,而眼前残留的气息,却多了几分主动贪婪的吞噬特性。
“你们留在此地,收殓遇难者遗骸,安抚周边城镇,加强戒备。”杨尘下令,“我亲自去幽冥鬼域走一遭。”
“盟主,不可!”洛无涯急道,“幽冥鬼域是幽冥海经营万载的老巢,阵法密布,凶险难测!您虽修为通天,但孤身深入,恐遭埋伏!”
杨尘淡淡一笑,笑意里毫无温度:“正因是龙潭虎穴,才要去看个究竟,瞧瞧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若是埋伏,便一并斩了便是。”
他如今已是合体中期,对这一界法则的领悟远超往昔,更有归墟破禁之道护身,自信除非遭遇界外那种层级的存在,此界能留住他的地方寥寥无几。
不再多言,杨尘一步踏出,身形融入虚空,下一刻已在百里之外,朝着那片被死亡笼罩的鬼域疾驰而去。速度之快,远超洛无涯等人反应。
西漠风光在脚下飞速倒退,无尽黄沙渐渐被灰黑色、散发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荒原取代。枯死的怪树如扭曲鬼影,地面偶有白骨暴露,空气中的幽冥死气愈发浓重。
深入鬼域之后,杨尘敏锐察觉到,此地天地法则似被扭曲侵蚀,更适宜幽冥功法修炼,对其他属性灵气则生出排斥之意。
忽然心念微动,他停下身形。前方是一片巨大的黑色骸骨山谷,谷口缭绕着浓得几乎凝为实质的黑色鬼雾。这里已是幽冥鬼域的外围区域。
感知之中,山谷深处传来阵阵隐晦的空间波动,还有更多生灵痛苦哀嚎、精血被强行抽离的微弱气息!并非只有金沙城一处,幽冥海还在其他地方进行着同样的献祭!
而且那空间波动的指向,并非界内任何已知之地,反倒隐隐向上,带着破开界壁、连接虚空的意蕴!与他们先前在归墟之眼试图撕裂界壁的行径,如出一辙!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强行开辟稳定的界外通道?!竟要以数万乃至更多生灵为祭品?!
滔天怒火在杨尘胸间炽燃!为了所谓的力量机缘,视苍生如草芥,行此灭绝人性之事,比当年的巡天盟更为可恶!
他不再隐匿身形,合体中期的磅礴气息轰然爆发,如沉眠太古神龙苏醒,瞬间冲散山谷口的浓郁鬼雾!
“冥骸!给本座滚出来!”
声浪如九天惊雷,裹挟着归墟破禁的无上剑意,狠狠撞向骸骨山谷!山谷外围的防御阵法如纸糊般寸寸碎裂,隐藏在暗处的幽冥海暗哨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在声浪中化为齑粉!
轰!
山谷深处,一股同样强悍、却满是阴冷死寂的气息冲天而起,与杨尘的气息悍然相撞!
“杨尘!你竟敢孤身至此?当真欺我幽冥海无人吗?!”
冥骸老祖的身影在漫天鬼气中浮现,手持万魂幡,周身死气缭绕,气息比之归墟之眼时愈发凝练,隐隐触摸到合体境边缘。但更让杨尘在意的是,冥骸老祖身后,山谷最深处,一座由无数白骨垒砌而成、高达千丈的祭坛正散发着幽幽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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