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沉香那被风霜侵蚀的粗糙皮肤,看着他额角那道已经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疤,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那是一双握兵器的手,是一双杀过人、染过血的手。
沉香抬起头,他急切地想要告诉母亲,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变强了。
“娘!您看!孩儿现在已经是金仙了!孩儿练成了《九转玄功》,铸成了劈天神斧!孩儿打败了很多人,甚至……甚至连那些上古凶兽都怕我!我现在有能力救您出去了!我这就劈开这华山,带您回家!”
他像个献宝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强大,想要让母亲知道,她的儿子没有给她丢脸,她的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然而,杨婵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露出欣慰或骄傲的笑容。
她听着沉香的话,看着他那双虽然明亮却早已失去了少年纯真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那股虽然内敛却依旧掩盖不住的铁血煞气。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沉香脸颊上那道细微的伤痕,那是某次生死搏杀中留下的印记。
她的泪水流得更凶了,眼中满是心疼,那种心疼,甚至盖过了重逢的喜悦。
“孩子……”
杨婵的声音哽咽,她没有去夸赞沉香的修为,没有去问那神斧的威力,甚至没有去提一句关于救她出去的话。
她只是紧紧地捧着沉香的脸,用一个母亲最本能、最柔软、也最令人心碎的声音,轻声问道:
“这些年……你是不是……很辛苦?”
轰——!
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沉香心防最脆弱的地方。
他原本挺直的脊梁,在这一刻猛地垮了下来。
他准备好的所有豪言壮语,所有关于战绩的炫耀,所有关于坚强的伪装,在母亲这一句简单的问候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这些年。
他是在地狱里爬出来的。
他在瀑布下被冲刷得皮开肉绽时没哭;他在丹炉里被烈火焚烧经脉时没哭;他在北俱芦洲被四凶追杀、九死一生时没哭;他在东海之滨日夜挥斧、磨砺心志时没哭。
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铁石心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痛苦。
可是,当母亲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很辛苦”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那个会疼、会累、会委屈的孩子,一直都在。
所有的坚强,不过是给外人看的铠甲。在娘亲面前,他只想做回那个受了委屈可以大哭一场的孩子。
“娘……”
沉香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苦……好苦啊……”
他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母亲的手掌里,嚎啕大哭。
“娘……我好疼……我好累……我好想回家……好想吃您做的饭……好想爹……”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打架……可是我不打……他们就要杀我……我不变强……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哭声回荡在阴暗的地牢中,撕心裂肺。
这是他些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彻底释放自己压抑的情绪。
杨婵泣不成声,她将手伸出栏杆,紧紧地抱住沉香的头,将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母子二人隔着栏杆相拥而泣,这一刻,没有神仙妖魔,没有天条律法,只有这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这冰冷的囚牢中,散发着最温暖的光。
……
三十三重天外。
就连一向古井无波的太上老君,此刻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大道无情,人却有情。”老君缓缓道,“这‘情’之一字,最是累人,却也最是动人。正因有此一哭,他那颗被仇恨与杀戮蒙蔽的道心,方能真正圆满。”
玉帝看着镜中痛哭的沉香,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随后又缓缓松开。
……
华山地牢。
不知过了多久,沉香的哭声渐渐止歇。
他抬起头,眼睛红肿,但那双眸子,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澈、都要明亮。
那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纯粹。
他心底的戾气,在这一场痛哭中,被母亲的泪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更加沉稳、也更加温暖的力量。
“娘。”
沉香擦干眼泪,站起身来。他的脊梁再次挺直,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倔强,而是因为担当。
“您放心。孩儿不苦。”
他看着杨婵,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小时候那样:“这点苦,若是能换来咱们一家团圆,孩儿觉得……值!”
“娘,您再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沉香缓缓后退,对着杨婵深深一拜。
“待孩儿去外面,把这座山劈开。咱们……回家!”
杨婵看着儿子那坚定的背影,含泪点头,眼中满是骄傲与信任:“去吧,娘等你。无论结果如何,娘都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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