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沈清辞沉默了。她能听到他破碎的呼吸,能想象他此刻的狼狈与混乱。她的心在抽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顾延舟说过,这个问题不是为了击垮他,而是为了帮他区分“爱”与“创伤驱动的执念”,这是打破恶性循环的关键一步。
“你需要想清楚,陆寒洲。”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如果你找的只是不甘心,只是害怕失去的感觉,那即便找到我,一切也不会改变。我还是会离开,而你,只会被困在下一个循环里。”
“不!”他几乎是本能地低吼出来,带着恐慌,“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我真的……” 需要你。需要你的存在,来证明自己还没有彻底坠入虚无,来对抗那些将他拖回过去的恐怖记忆。可这“需要”,本身是否就是问题的一部分?
“你的‘需要’里,有多少是爱,有多少是依赖,又有多少,只是不想独自面对你自己的恐惧?”沈清辞的声音如同最冷静的镜子,映照出他试图回避的真相,“陆寒洲,我离开,不是惩罚你,也不是放弃你。我是让你,也让我自己,看清楚,在没有彼此的支撑下,我们各自要面对的是什么。你要治愈的,首先是你自己内心的伤口,而不是把我当成止痛药或避风港。”
她的话语,像一把锋利而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他们关系中最血淋淋的症结。不是不爱,而是爱的方式,是否成了彼此消耗的共谋。
陆寒洲跪在雪地里,听着她的话,浑身冰冷,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一直包裹着他的、那层由痛苦和偏执构成的厚重外壳,被这些话凿开了一道缝隙,冰冷的空气灌入,带来刺痛,却也带来了一丝……清醒的痛感。
“我……该怎么做?”他问,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却也第一次,透露出一种不再是偏执驱使的、真正的询问。
沈清辞在电话那头,轻轻吸了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停下来。”她说,声音清晰而坚定,“陆寒洲,停下来。不要再追着那些邮件跑了。它们是我留下的。”
轰——
又一个炸弹,在他脑中炸开。那些邮件……是她留下的?那些将他引向全球各地、一次次燃起希望又扑空的线索,是她故意的?
震惊、错愕、甚至一丝被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疲惫和那刚刚生出的、微弱的清醒所覆盖。是了,除了她,还有谁能如此了解他,能用那些精准的细节牵引他?原来,他这数月的疯狂奔波,依然在她的注视和引导之下。
“回你该去的地方。”沈清辞继续说,语气不容置疑,“不是陆氏集团,不是任何追逐我的旅途。回顾医生那里。面对你一直在逃避的东西。真正的面对,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能重新站起来,能分清什么是过去的噩梦,什么是现在的真实,什么是爱,什么是恐惧催生的执念。”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轻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波动:
“等你真正开始为自己而战,而不是被恐惧追着跑的时候……也许,我们才能重新开始讨论,‘我们’在哪里。”
通话,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陷入沉默。她没有说再见,只是挂断了电话。
忙音传来,陆寒洲依旧保持着接听的姿势,跪在北极小镇冰冷的雪地里。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世界重新被风声和寒冷填满。但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支撑他数月的偏执狂潮,在她平静而致命的话语中,骤然退去,留下满目狼藉的沙滩和一颗暴露在寒风中的、剧痛却异常清醒的心。
他找到的,是什么?他需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问题如同沉重的十字架,压上他疲惫不堪的肩膀。但这一次,十字架的方向,似乎不再是盲目地追逐远方的幻影,而是指向了他自己内心的、那片他一直不敢涉足的、黑暗而破碎的战场。
最终通话结束了。它不是和解,不是承诺,甚至不是安慰。它是一面冰冷的镜子,一次严厉的审判,也是一张指向真正炼狱入口的、残酷的地图。
陆寒洲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双腿僵硬麻木。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彻底崩溃又似乎获得某种诡异清醒的冰雪小镇,然后,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步伐沉重,却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狂奔。前方等待他的,不再是虚幻的线索和渺茫的希望,而是顾延舟诊疗室里那把需要他自己躺上去的、冰冷的手术台,以及他自己内心那片必须亲自清理的、血淋淋的废墟。
而沈清辞,在挂断电话后,独自在寂静的房间里,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终于放任自己压抑已久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最艰难的部分,或许才刚刚开始——为他,也为自己。他们都将独自走过一段漫长的黑暗,才能知道,光是否还在前方,他们是否还能在光的尽头,认出彼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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