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苏馆长。”王伯有些拘谨。
傅瑾舟对他点了点头,算作招呼,目光却已经投向了那个被几栋旧楼围合起来的小小院落。
说是花园,其实早已名不副实。杂草丛生,几棵高大的栀子花树也因为缺乏照料而显得枝叶稀疏,透着萧索。只有角落那架早已锈迹斑斑、漆皮剥落的铁制秋千,还依稀能看出一点昔日孩童玩闹的影子。
傅瑾舟的脚步在入口处停顿了片刻,然后才迈步走了进去。他的皮鞋踩在干枯的落叶和碎石子路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苏晚和王伯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他走得很慢,目光仔细地扫过院落的每一个角落,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片即将拆除的荒地,更像是在检视一件年代久远的古物,试图从上面辨认出熟悉的纹路。
他在那几棵栀子花树前站定,伸手摸了摸粗糙皲裂的树干,手指在某处似乎停留得久了一些。
“这棵树,”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太确定的追忆,“以前是不是断过一根很大的枝杈?”
王伯愣了一下,努力回想,随即猛地点头:“对对对!傅总您怎么知道?好多年前了,刮台风的时候断的,就那边那棵,”他指着其中一棵,“后来厂里派人来修了,还用铁丝捆了好些年呢!”
傅瑾舟看着王伯指的那棵树,目光深邃,没有解释自己为何知道。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仿佛透过眼前这棵萧索的树,看到了它枝繁叶茂、花香馥郁的旧日时光。
他在院子里走了整整一圈,最后停在那架锈蚀的秋千前。秋千的座椅是木头的,已经腐朽了大半,铁链上也爬满了红褐色的锈迹。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秋千。
“吱呀——”一声刺耳干涩的摩擦声响起,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突兀。
他立刻收回了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被这声音惊扰了某个安静的梦。
苏晚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却莫名透出几分孤寂的背影,看着他对着这架破败的秋千出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她几乎能想象出,很多年前,或许有一个沉默的小男孩,也曾像这样,独自站在这里,看着别的孩子玩耍,或者,在无人的时候,自己轻轻坐上去,晃一晃。
他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只是那么站着,与这个承载了他部分童年印记的空间,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漠。“走吧,”他对苏晚说,“去看看那些资料。”
回到记忆馆的小会议室,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收集来的物品和文件复印件。
傅瑾舟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本深蓝色封皮、边角磨损严重的工作笔记上。他走过去,没有立刻拿起,只是看着封面上的钢笔字迹——「红星机械厂 技术科 傅芸」。
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个名字上极轻地拂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然后,他才拿起笔记本,缓缓翻开。
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是清秀而有力的钢笔字,记录着枯燥的技术参数、工艺流程改进的设想,偶尔在页边空白处,会有一两句简短的随笔,比如「今日试验成功,老张高兴得多喝了两杯」,或者「瑾舟感冒好了,吵着要去花园」。
当看到自己名字出现在那熟悉的笔迹中时,傅瑾舟翻页的手指明显停顿了。他盯着那一行小字,看了很久很久,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苏晚站在会议桌的另一头,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在他周身那股沉郁的气息几乎要化为实质时,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不远的地方。
傅瑾舟没有碰那杯水,他一页一页,极其缓慢地翻看着那本笔记。仿佛不是在阅读技术记录,而是在触摸一段逝去的时光,在与一个早已远去的声音进行迟来的对话。
他还看了那几张老照片,包括苏晚手机里存着的那张联欢会合影。当他看到照片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孤寂的自己时,眼神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捕捉不到,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他没有对照片发表任何评论。
看完所有东西,他将笔记轻轻合上,放回原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他抬起头,看向苏晚,眼神复杂。有感谢,有某种释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些,”他开口,声音比来时沙哑了些,“保存得很好。”
“这是我们的工作。”苏晚轻声回应。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笔记和老照片,像是最后的告别。
“我还有个会。”他移开视线,恢复了傅氏总裁的身份,语气也重新变得疏离而高效。
“我送你。”
苏晚送他到记忆馆门口。车子已经等在那里。
他拉开车门,在上车前,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说了一句:
“那个秋千,项目结束后,保留下来吧。”
说完,他便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隔绝了内外。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远,脑海里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保留下来。
保留下的,不仅仅是一架锈蚀的秋千。更是一份他终于敢于直面,并愿意让其以某种形式继续存在的过去。
她抬头,望向试点社区的方向,夕阳正给那片老旧的建筑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尘封的共鸣,已经被悄然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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