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园子里静得像座坟。
张老拐趴在那处狗洞外头的草丛里,已经趴了快半个时辰。夜里露水重,草叶湿漉漉的,贴在他脸上脖子上,又冷又痒。可他不敢动,连喘气都压得极低——离他不到二十步远的地方,两个仆役正提着灯笼,沿着园子东墙根慢慢走着。
夜枭隐在更远处的假山阴影里,像块石头。他的位置选得好,既能看见张老拐那边,又能监视整个东院的动静。右手搭在腰间匕首柄上,左手虚按着地面——这个姿势能让他瞬间发力。
那两个仆役走得很慢,灯笼的光在夜色中晃晃悠悠,照亮一小片青石板路和旁边的花草。他们不说话,也不东张西望,就那样规规矩矩地走着,走到东院月亮门那儿,转身,又往回走。
巡逻路线很固定,时间也很固定——夜枭昨晚就摸清了,每半个时辰走一圈,一圈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这会儿他们刚走到月亮门,等他们折返走到狗洞这边,再走过去,中间有将近一炷香的空白。
够用了。
张老拐也盯着那两盏灯笼。他看着灯笼光在月亮门那儿停住,转身,开始往回走。他屏住呼吸,身子伏得更低。
灯笼光越来越近。两个仆役的脚步声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见——嗒,嗒,嗒,不紧不慢。灯笼的光扫过草丛,扫过那处狗洞,扫过张老拐藏身的地方。
张老拐连眼皮都没敢眨。他能看见其中一个仆役的鞋面,黑色布鞋,鞋帮上沾着点泥。那鞋在他眼前停了一瞬,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灯笼光渐渐远去。
等那光完全消失在转角,张老拐才长出一口气,慢慢从草丛里爬起来。腰腿都僵了,他活动了一下,猫着腰,掀开狗洞外头那丛特意拨乱又盖回去的杂草。
狗洞不大,刚好能容一个瘦子钻过去。张老拐虽然不算胖,但骨架大,钻得有点费劲。他先把头探进去,肩膀卡了一下,用力一挤,总算过去了。身子蹭着洞壁,带下一片尘土和草屑。
落地时他滚了一圈,卸去力道,蹲在墙根阴影里,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是个荒废的小院,不大,也就三四丈见方。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正中就是那口井,井台是青石砌的,已经裂了几道缝。井口盖着块厚重的石板,石板上还压着块大石头,看着确实像很久没人动过的样子。
但张老拐白天来看时,就注意到石板边缘没多少积灰——有人动过,而且就在最近。
他等了一会儿,确认院里没别的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杂草很深,踩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声音。走到井边,他先绕着井台转了一圈,仔细看。
井台很旧了,青石表面长满了青苔,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但靠近石板的那一侧,青苔有被蹭掉的痕迹——是最近留下的。
张老拐蹲下身,试着推了推那块压在石板上的石头。石头很沉,至少有三四十斤,他独臂使不上全力,推了几下,纹丝不动。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根短铁棍——这是他从厨房顺来的烧火棍,一头磨尖了,当撬棍用。
他把铁棍尖头塞进石头和石板之间的缝隙,用力一撬。
“嘎吱——”
石头动了一下。很轻微,但确实动了。
张老拐心头一喜,手上加劲,慢慢把石头撬开一条缝。缝隙不大,但够他把手伸进去了。他摸到石板边缘,冰凉粗糙。再用力一推——
石板滑开了半尺。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井口涌出来,带着土腥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的气味。张老拐打了个寒颤,探头往井里看。
井很深,底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石子,扔了下去。
“咚。”
声音很闷,像是落进了水里。不深,大概也就两三丈。
有水?张老拐皱眉。如果井里有水,那这口井应该还能用,为什么要盖上石板,还压上石头?
他又掏出一截短蜡烛——这是从驿站顺的,用油纸包着,还没用过。摸出火折子,晃亮了,点着蜡烛。昏黄的光照亮了井口一小片区域。
他把蜡烛慢慢往下放。烛光摇曳,照出井壁湿漉漉的青苔,还有一道道深色的水痕。井壁是砖砌的,砖缝里长着些蕨类植物。
放到大约一丈深的时候,他看见井壁一侧,砖块有松动——不是自然脱落,像是被人动过。
张老拐心里一动。他把蜡烛又往下放了放,仔细看。确实,那一块的砖缝特别宽,砖块凸出来一些,边缘还有新鲜的刮痕。
有人在这儿掏过东西。
他收起蜡烛,趴在井边,把独臂伸进去,够到那块松动的砖。砖很凉,湿漉漉的。他用力一抠——
砖块动了。再一用力,整块砖被抠了出来。
砖后面是个巴掌大的凹洞。洞里塞着个油布包。
张老拐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把油布包掏出来,入手沉甸甸的,像是金属。顾不上细看,先揣进怀里。又把砖块塞回原处,尽量恢复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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