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不是在黑风坳里面——胡四没那么莽。他们选了个背靠石壁、相对开阔的坡地扎营,距离黑风坳入口还有三里多地。这地方视野还行,至少不用担心被人从背后摸上来。
北境军士兵们沉默地干着活儿。支起简易帐篷,挖灶生火,喂马,布置岗哨。没人多说话,白天的厮杀和死亡还压在每个人心头。空气里飘着血腥味和草药的苦味,混在一起,让人喉咙发紧。
赵煜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苗出神。腰肋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张老拐用光了最后一卷像样的绷带,现在缠在身上的是从阵亡士兵衣物上撕下来的布条,煮过,还算干净,但粗糙得很,磨得皮肤生疼。
不过疼也好,疼说明还活着。
王青裹着毯子坐在他旁边,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没什么血色,但眼睛很亮。他醒了有大半天了,喝了粥,吃了点烤干的饼子,精神头慢慢回来一些。只是身子还虚,说几句话就得喘口气。
“殿下,”王青声音嘶哑,“白天的事,我听张大夫说了。”
“嗯。”赵煜拨了拨火堆,几颗火星窜起来,又迅速熄灭。
“那个戴面具的头目……叫燕五?”
“可能吧。他自己没认,但俘虏提过这名字。”
王青沉默了一会儿:“我以前听说过‘燕’字辈。天工院还在的时候,有一些特殊培养的人手,不按常理排辈,用‘燕雀鸿鹄’这些字打头。‘燕’字辈是最底层的,干脏活累活的。”
赵煜转头看他:“你是说,燕五可能是天工院旧人?”
“不好说。天工院散了三十年了,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但周衡既然曾经是副使,手里留着一批旧部,也不奇怪。”王青咳嗽两声,“而且‘燕’字辈……据说都是被蚀力浸染过但还能保持神智的人。他们活不长,但短时间内力气大,不怕疼,是很好的死士。”
赵煜想起白天那些蚀力者疯狂的模样。确实不怕疼,或者说,疼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燕五最后提到了‘星力’。”赵煜压低声音,“他说夜枭剑上有星力。”
王青眉头皱紧:“星力……殿下,您的令牌,还有铜盒,之前爆发金光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星力?”
“应该是。”赵煜摊开右手掌心,纹路在火光下没什么异常,“但夜枭剑上那点东西,是我给的。叫‘黄金松脂’,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有点像。”
“克制蚀力的,不止一种?”王青喃喃道。
“也许吧。”赵煜收起手掌,“或者只是看起来像。燕五可能认错了。”
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没那么简单。系统抽出来的东西,虽然大部分是破烂,但偶尔真的能起作用——采血瓶的残留物杀死了蚀力者,黄金松脂让燕五伤口出现灰白色坏死。这些东西,似乎真的和蚀力、星力这个体系有某种隐约的联系。
系统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正想着,若卿端着个破陶碗过来了,碗里冒着热气。
“殿下,王校尉,喝点热汤。”她小声说,“是士兵们打了两只野兔,和干粮一起熬的,没什么油水,但暖和。”
赵煜接过碗。汤很稀,能看见底,漂着几片野菜和一点点肉末。他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空荡荡的胃里总算有了点东西。
王青也接过去,慢慢地喝。
若卿在赵煜旁边坐下,抱着膝盖,眼睛盯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包袱就放在脚边,鼓鼓囊囊的。
“还怕吗?”赵煜问。
若卿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但……更多的是累。”
“是啊,累。”赵煜叹了口气。不光是身体累,心更累。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每过一天都离那个该死的星坠之夜更近一天。京城就在前面,但总觉得怎么走也走不到。
夜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火堆另一侧,像个突然多出来的影子。他手里拿着块布,正擦着他那柄细剑——白天用过之后,剑身上沾了些黑灰和暗红色的东西,很难擦干净。
“燕五逃了。”夜枭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追了一段,他往西南方向去,进了深山。我跟丢了。”
“西南……”赵煜想了想,“那是绕向京城另一侧的路。他可能想赶在我们前面回京报信。”
“有可能。”夜枭擦完剑,把布扔进火里。布烧起来,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受伤不轻。我那一剑,伤口附近的皮肉都坏死了,灰白色的,像烂掉的木头。他跑不远。”
“但也没死。”王青说。
“没死。”
火堆噼啪响了几声。
陈擎也过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水囊里的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才抹抹嘴:“胡将军安排好了,明早天不亮就出发。黑风坳那段路大概有五六里长,两侧山崖陡得很,中间最窄的地方只能过一辆车。他打算让斥候先上去看看,没问题的话快速通过,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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