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寒风裹挟着棱角锋利的冰碴,如千头挣脱桎梏的暴怒恶兽,嘶吼着撞向雁门关的城墙。那些青灰色的城砖早已在常年战火中失去原本的规整,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最深的一道足以容下成人的手臂,砖缝里嵌着的暗红血渍被冻成了黑色硬块,风穿其间发出“呜呜”的哀号,像是无数亡魂在旷野上呜咽,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奏响悲凉的序曲。关楼顶端的旗帜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残破的旗面缀着冻硬的血点,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划出狰狞的弧度,仿佛一面饱经沧桑的战魂,仍在倔强地宣告着不屈。
关外,胡骑的先头部队已如墨色洪涛般翻涌至一箭之地。玄色的披风连成遮天蔽日的乌云,马蹄踏在冻土上的声响叠成闷雷,从荒原尽头滚滚而来,震得城脚的积雪簌簌滑落,埋在雪下的断箭与骸骨露出来,又被后续骑兵扬起的尘土迅速覆盖。那尘土混着冰雾与马粪的腥气,竟将西斜的日头染成了昏黄的残轮,天地间只剩一片压抑的灰黑,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这股凶煞之气吞噬。
“杀——”胡骑阵中突然爆发出粗犷的嘶吼,声浪撞在城墙上反弹回来,震得城上将士们的耳鼓嗡嗡作响。前排胡兵已举起弯刀,刀锋上的寒光在昏暗中一闪,与城墙上弓箭手拉开的弓弦形成冰冷对峙。喊杀声尚未落尽,刀剑碰撞的脆响已从阵前传来,不知是哪方先动了手,瞬间便有鲜血溅落在冻土上,热气刚冒出来就被寒风卷走,只留下一点暗红的印记,如同大地无声的控诉。
雁门关上,周靖的长枪拄在城砖缝隙里,枪尖滴下的血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冻成了细小的冰粒。他身姿挺拔如昆仑孤峰,玄铁铠甲上的刀痕纵横交错,深的足以见骨,边缘还挂着破碎的甲叶;浅的也划破了铠甲的纹路,凝结的血块层层叠叠,在寒风中硬如铁石,抬手时便有碎块簌簌掉落。脸上溅落的血渍已凝成暗红斑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却遮不住那双如寒星般锐利的眼——他的瞳孔里映着关外汹涌的敌阵,映着城墙上瑟瑟发抖的新兵,更映着身后百里外隐约可见的炊烟,那是大乾百姓的家园,是他赌上性命也要守住的地方。他的心中,此刻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今日,便是我周靖的死期,也是我大乾儿郎的荣光!
“将士们!”周靖突然提枪直指敌阵,吼声冲破风声,震得城砖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你们看看身后!那是你们的爹娘,是你们的妻儿,是咱们世代耕种的土地!今日这雁门关,便是咱们的坟墓——要么让胡虏的血染红城墙,要么让咱们的骨头垒成屏障,绝不能让这些豺狼踏过此关半步!”
这声怒喝如惊雷炸响,城墙上原本疲惫的将士们猛地挺直脊背。一个手臂受了伤的老兵咬着牙将断箭从肉里拔出来,鲜血顺着小臂往下淌,他却只是往雪地里蹭了蹭,重新抓起弓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老子还没杀够,不能倒下!几个十七八岁的新兵原本还在发抖,此刻也攥紧了手中的长枪,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烈火取代,他们想起了家乡的父母,想起了临行前的誓言。“杀!”齐声怒吼震得关楼的木梁都在颤动,声音穿透寒风,直直撞向胡骑阵中,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强弓拉如满月,弓弦“嗡嗡”作响似死神振翅,箭矢破空时带着尖锐的呼啸,密密麻麻织成遮天箭网。前排胡骑纷纷落马,有的箭穿咽喉,鲜血喷溅如红梅绽放在玄色披风上;有的箭中马眼,惊马狂跳着将骑手甩落,那骑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续骑兵的马蹄踏成了肉泥,冻土上留下一片模糊的血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李宇文领着斥候队在垛口间疾走,他们的靴底沾着冰碴与血污,每一步都踏得稳如磐石。这些斥候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弓梢还挂着霜花,目光却如鹰隼般精准——他们专挑胡兵的破绽下手,要么射穿盾牌的缝隙,要么瞄准云梯上攀爬者的手腕,每一箭都带着必死的决绝。李宇文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与弓弦的震动同步。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多杀一个,雁门关就多一分希望。
忽然,一个胡兵举着厚实的牛皮盾贴近城墙,盾牌上已插了三支箭,却依旧挡得严实。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嘴里喊着晦涩的胡语,另一只手抓着云梯的横木,眼看就要攀上城头。李宇文屏住呼吸,手指在弓弦上微微调整角度,待那胡兵抬头的瞬间,箭矢擦着盾沿射出,精准地命中他的右肩。巨大的冲力让胡兵踉跄着撞在云梯上,盾牌脱手掉落,露出胸前的破绽。未等他哀嚎出声,李宇文的第二支箭已如闪电般穿透他的脖颈,鲜血喷在冰面上,瞬间蒸腾成白雾,那胡兵的眼睛还圆睁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李宇文面无表情地抽出第三支箭,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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