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洞内,清理战场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忙碌。两名年轻的士兵抬着一副简易担架,脚步踉跄地走向城墙下的尸堆。他们的甲胄上沾满了干涸的血痂,其中一人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在战斗中受了伤。“小心点,别碰着他的手。”个子稍矮的士兵轻声提醒,小心翼翼地将一名阵亡同伴的尸体抬上担架。那名同伴的手指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泥土与血污,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坚毅。两人沉默地抬着担架,朝着城角的临时停尸处走去,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与沉重。
城门口的空地上,几名军医正围着伤员忙碌。煮沸的草药水在铁锅里冒着热气,散发出刺鼻的苦味,与空气中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战场的气味。一名士兵的右腿被胡兵的弯刀砍伤,深可见骨,军医正用烈酒清洗伤口,消毒的剧痛让士兵咬紧了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滑落,但他却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旁边的士兵递过一块烤得发黑的饼子,声音沙哑却带着关切:“吃点吧,补充点力气,待会儿还要换药。”受伤的士兵接过饼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咬了一口,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皱紧了眉头。
李宇文提着长刀走过来时,正看到一名斥候营的小兵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那小兵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布条上渗着新鲜的血迹。“怎么了?伤口疼得厉害?”李宇文在他身边蹲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小兵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担架,声音哽咽:“那是我同乡,我们一起从老家来的,早上还说打完仗要一起回家娶媳妇……”话没说完,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李宇文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是将自己腰间的水囊递过去,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喝点水,待会儿跟我去清点武器。咱们得赶紧把损坏的弓和投石机修好了,胡兵说不定明天就会来。”小兵接过水囊,用力点了点头,用沾满血污的袖子狠狠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他望向李宇文的眼神,少了一丝迷茫,多了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坚定。
周靖与赵毅则站在城墙的最高处,望着下方忙碌的士兵们。赵毅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麦饼,他递给周靖一块:“吃点吧,从早上到现在,你还没沾过东西。”周靖接过麦饼,却没有立刻吃,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望向远处胡军大营的方向,眼神深邃:“方才斥候来报,阿古拉在大营里杀了好几名逃兵,看样子是在泄愤,但也说明他还没放弃。”赵毅咬了一口麦饼,粗糙的饼渣扎得喉咙发痒,他却浑不在意,声音沉重而坚定:“咱们的箭矢不多了,投石机也损坏了三台。明天得让士兵们去附近的山林里砍些木头,再让工匠们加紧打造箭矢,修补器械。”
就在这时,萧承乾与萧景睿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食盒里是热腾腾的米粥和几块咸菜,那是伙房的士兵们特意为将领们准备的。“周将军,赵将军,先喝点粥吧,伙房里还在煮,待会儿会分给下面的士兵们。”萧承乾将食盒递给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方才我去看了伤员,他们都这么说,只要能守住雁门关,再苦再累,都值得。”萧景睿也点头附和:“我已经让人去清点粮草了,虽然不多,但省着点用,应该能撑到援军到来。”
周靖接过米粥,揭开盖子,一股带着米香的热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身上的寒意。他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种久违的暖意。他望着下方忙碌的士兵们——有的在修补破损的城墙,砖石与泥浆在他们手中重新组合;有的在清理投石机上的碎石与血污,为下一次发射做准备;有的在给受伤的同伴包扎伤口,轻声安慰;还有的,在煤油灯微弱的光线下,小心翼翼地给阵亡的同伴整理遗容,盖上白布。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却没有一丝抱怨。每个人都在沉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这座冰冷的城墙,更是身后那片温暖的土地,是他们的父母妻儿,是他们的家园与未来。这份信念,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支撑着他们,迎接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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