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与二皇子关系素来紧密的御史大夫也站了出来,一脸正气凛然,义正言辞地说道:“皇上!封王乃国之重典,非同小可,需慎之又慎!李将军虽有战功,但骤然封王,恐有不妥。此举关系朝廷格局的稳定,若今日因一军功便可封王,明日便会有更多将领以封王为唯一目标,汲汲营营,恐会扰乱我大乾军队的既有秩序与军心,实非长治久安之道啊!”
二皇子萧景睿见时机成熟,也适时地站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副为国为民的诚恳表情,语气恳切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李将军的功劳,天地可鉴,万万不可抹杀。但赏赐之事,关乎国体,还需从长计议。儿臣并非反对赏赐,恰恰相反,儿臣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只是,如此破格的重赏,儿臣担心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动摇国本。还望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三思而行!”
朝堂的另一侧,清河崔氏与荥阳郑氏的代表,如同两尊不动的石像,静静地观察着这场围绕皇权与利益展开的博弈。他们作为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早已将“平衡”二字刻入了骨髓。
清河崔氏的代表微微侧身,靠近荥阳郑氏的代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这李宇文封王之事,表面看是皇帝兑现对太子的承诺,实则是一颗投入朝堂深潭的巨石。他一旦封王,手握重兵与封地,必然会打破现有的政治平衡,成为一股足以与我们几大世家分庭抗礼的新势力。届时,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我们世家的利益,恐将首当其冲。此时此刻,我们不宜轻易表态,当务之急是静观其变,看看其他几方势力,尤其是其他几大世家的态度,再做计较。”
荥阳郑氏的代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老辣的精明:“兄台所言极是。我世家门阀,能在朝中立足数百年,靠的便是审时度势,平衡各方。这李宇文如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来势汹汹。若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将我们卷入一场无谓的纷争,得不偿失。不如先作壁上观,待到尘埃落定,局势明朗,我们再行决断不迟。”
陇西李氏的李承宪与博陵崔氏的代表,则选择了更为稳妥的中立姿态。他们深知,在皇帝决心已定、皇子暗中角力的风口浪尖上,贸然站队无异于赌博,输赢皆有可能葬送整个家族的前程。
李承宪心中暗自思量:“这李宇文一旦封王,必然会成为朝堂上最耀眼也最危险的星辰。我陇西李氏虽根基深厚,但也不必急于在此刻表明立场。若他日后能得皇帝长久的恩宠与重用,我们再寻机示好、暗中结纳也不迟;反之,若他因功高震主或树敌过多而招致祸患,我们也能全身而退,不受牵连。”
博陵崔氏的代表心中所想,与李承宪如出一辙:“封王之事,变数太多,暗流汹涌。我博陵崔氏,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上策。既不公开反对,以免得罪皇帝和未来的镇北王;也不盲目支持,免得被二皇子一系记恨。静观其变,待价而沽,方是世家生存的不二法门。”
就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气氛愈发凝重之际,兵部尚书王承宗,这位一向与边关将领关系密切的老臣,终于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身形挺拔,声如洪钟,拱手向皇帝高声奏道:“皇上圣明!李将军此战,战术奇绝,指挥若定,以少胜多,以弱制强,实乃我大乾军中之楷模,三军将士之魂!当年皇上金口玉言,许下承诺,如今李将军以赫赫武功,完成了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此时朝廷食言,赏赐打折,何以服天下之众?何以彰显皇上一言九鼎的无上威信?臣王承宗,身为兵部之首,坚决支持皇上的决定,恳请皇上立刻下旨,兑现承诺!”
紧接着,德高望重的太傅苏鸿清,也缓缓站了出来。他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捋了捋颔下长须,声音沉稳而悠长:“皇上,老臣以为,李将军之功,旷古烁今,确实当赏,而且必须重赏!当年对太子的承诺,不仅关乎李将军一人之荣辱,更关乎皇上的金口玉言,关乎朝廷的千金一诺!此诺若不兑现,我大乾朝廷的信誉,将荡然无存,日后何以取信于天下臣民?何以号令四方?臣附议皇上之决定,此赏,必须兑现!”
他话锋一转,又道:“当然,封赏之事,既要体现皇上的浩荡皇恩,也需为日后着想。臣以为,封王赐地是为大信,但在后续的具体安排上,可以稍加引导。例如,给予李将军镇守凉州的兵权和治理地方的实权,但在封地的官吏任免、财税管理上,可由朝廷派遣得力官员协同管理,使其既能为我大乾镇守北疆,又不至于尾大不掉,对朝廷构成潜在威胁。如此,方为两全之策。总而言之,皇上的决定,深谋远虑,老臣以为,应当坚决执行!”
皇帝萧景琰端坐龙椅,静静地听完了朝堂上正反两方的激烈辩论,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时而微微蹙眉,时而目光深邃地望向殿外,仿佛在权衡着整个帝国的重量。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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