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物？”三人齐声问道。
“民心。”
蔡京淡淡道，“赵佶昏庸，天下皆知，然要取而代之，需使天下人觉得，这江山，非蔡氏不可坐。”
密议持续至三更。
童贯和梁师成先后悄然离去，只剩蔡京父子。
“攸儿，”蔡京忽然问道，“可知为何选定此时？”
蔡攸思索片刻：“因梁山义军崛起，已成气候，朝廷危殆？”
蔡京摇头，走向窗边，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因为人心已散。”
沉默片刻，蔡京继续说道：“你看这汴京城，表面繁华似锦，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花石纲劳民伤财，方腊，田虎之乱余波未平，梁山义军又冒了出来，百姓惶恐，百官无措，这正是破而后立之时。”
他推开窗户，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大宋如这积雪，看似洁白无瑕，实则一触即溃，需要有人，重塑乾坤。”
蔡攸望着父亲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熟悉的身影变得陌生而高大。
但心中却是窃喜不已，自己的父亲要是到了那个高度，那他岂不就是当今太子？
蔡攸已经开始幻想着，憧憬着！
“那父亲需要我做什么？”
“散布谣言，拉拢各方势力，许诺他们，为我所用。”
接下来的日子，汴京人心惶惶。
各处揭竿而起的消息不断传来，朝廷上下乱作一团。
赵佶下诏罪己，欲西巡暂避兵锋，被蔡京等人劝阻。
太学生陈东等联名上书，请诛蔡京、童贯等“六贼”，奏折被梁师成暗中扣下。
腊月二十三，小年。
赵佶在垂拱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梁山义军已至黄河北岸，不日将渡河。”
赵佶面色憔悴，短短一月间仿佛老了十岁，此时哪还再有那些闲情雅致。
“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李纲出列，慷慨陈词：“陛下当亲征以励将士，坚守京师以待援兵……”
话未说完，已被白时中打断：“李侍郎此言差矣！京城守备空虚，如何抵挡这些强盗草寇？不如暂避锋芒，移驾西疆……”
朝堂上顿时分为两派，争论不休。
蔡京冷眼旁观，直到赵佶将目光投向他：“蔡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蔡京缓缓出列，“守亦难，走亦险，为今之计，当效仿汉高祖白登之围，先议和以缓兵势，再图后计。”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纲当即反对：“这些强人匪寇皆是贪得无厌之辈，若一味求和，徒损国威！”
赵佶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如何议和？”
“遣使赴水泊梁山，许以金银绢帛，暂缓其攻势，同时诏令各路兵马勤王。”
蔡京从容道，“老臣愿亲自与贼寇周旋。”
赵佶大喜过望：“准奏！一切有劳蔡爱卿。”
退朝后，蔡京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前往枢密院。
童贯已在那里等候。
“如何？”童贯急切问道。
“赵佶已同意议和。”蔡京淡淡道，“你可密令守军，稍作抵抗即后撤，放梁山义军渡河。”
童贯一愣：“这……是否太过冒险？如果成功渡河，那我们将无限可守。”
蔡京冷笑：“不让梁山义军兵临城下，如何显得出我蔡京能力挽狂澜？”
除夕之夜，汴京城没有了往年的热闹。
戒严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士兵踏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蔡府却张灯结彩，一如往年。
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内，几位神秘客人悄然到访。
“父亲，梁山义军已同意条件：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五百万两，绢帛百万匹，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
说话的是蔡京次子蔡绦，他刚刚秘密会见过梁山使者。
蔡京点头：“答应他们。”
“父亲！”蔡攸忍不住道，“如此条件，这不是通敌卖国吗？”
蔡京不由瞥了一眼蔡攸，呵斥道，“你是猪脑子，还是在明知故问？钱财再多那也是都进了我们的手，梁山义军那都是王庆在假扮，现在明白了吗？”
蔡攸听后不由大惊，“这……这……难道我们放弃了淮西地界？
那即便夺取了汴京，那我们岂不是在外连一城一池都没有，就算夺了皇城又有何用？”
“这叫缓兵之计，只是暂时交到梁山的手里，让他们保管保管，只要我们名正言顺的获得皇权，今后什么没有？”
蔡京信誓旦旦的说道，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可蔡攸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可以蒙赵佶一时的眼，你还能蒙他几载吗？
万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要是被赵佶知晓一切，那岂不是一切功亏一篑？
可蔡京不再看蔡攸一眼，他环视在场心腹：“明日元日大朝，依计行事。”
宣和七年，公元1115年，正月初一。
大庆殿上，百官朝贺，赵佶强打精神，接受群臣拜贺。
礼毕，蔡京出列：“陛下，梁山贼人提出议和条件，需陛下亲自签署和约，方肯退兵。”
赵佶不疑有他：“呈上来。”
内侍将和约呈上御案。
赵佶展开阅览，越看脸色越白：“这……这条件如此苛刻……”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
一名禁军将领不顾礼仪，疾步闯入殿中。
“陛下！梁山义军已渡过黄河，前锋已至封丘！”
满殿哗然。
赵佶手中的和约飘落在地，他猛地站起，又颓然坐下。
“怎会如此之快？不是援军已到吗？”
蔡京上前拾起和约，声音沉痛：“陛下，事急矣！若再不签这和约，汴京不保，宗庙危矣！”
赵佶双手颤抖，接过内侍递来的笔，在和约上签下名字，加盖玉玺。
完成这一切后，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龙椅上。
蔡京则是看着这加盖了玉玺的合约，嘴角不由翘起。
“陛下龙体不适，送陛下回宫休息。”
蔡京向梁师成使了个眼色。
梁师成会意，上前扶起赵佶：“陛下，老奴送您回宫。”
赵佶被搀扶着离开大殿，浑然不觉这是一场蔡京精心策划，自导自演的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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