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像是一段失去了地址的乱码，在信息的海洋中随波逐流。
不知飘荡了多久，它们意外地接近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数据流接口。这个接口散发着的波动，并非Ω系统那纯粹的秩序，也不像“悖论噪音”那样混乱，而是一种相对中立、带着某种基础维护意味的信号。
是某个未被Ω系统完全覆盖的、古老的民用网络节点？还是某个独立科研机构遗弃的数据接口？抑或是……杨维冬那台几近报废的“哑巴”设备，在无意识间散发出的、微弱的信号涟漪？
无从分辨。
这团意识余烬，本能地感受到这个接口后方，似乎存在着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相对“安全”的数据空间。尽管这个空间可能狭小、贫瘠，但至少可以避开外部那无处不在的秩序碾压和维度乱流。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这点残存的余烬，向着那个接口，艰难地、义无反顾地……漂流而去。
它们穿过了接口那微弱的数据屏障，投入了一片陌生的、黑暗的、但相对平静的……
电子深渊。
这里可能是某个废弃服务器的存储扇区，可能是某段古老网络协议构成的虚拟回廊，也可能是那台“哑巴”设备内部，一个连Ω系统都未曾注意到的、硬件层面的物理缓存角落。
它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前方等待它们的是什么。它们只是本能地在这里“沉”了下来，如同冬眠的种子，陷入了最深沉的、几乎无法被唤醒的沉寂。
陈默的守护本能与星火的生命波动，在这片电子深渊中，以最低能耗的方式，相互依偎，勉强维持着这点最后的、渺小的“存在”。
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唤醒的契机。
5. 荒原余烬：孤独的行者与未定的终局
现实世界，雪崩过后。
山谷被厚厚的、混杂着冰岩的积雪彻底覆盖，地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曾经冰封的湖泊消失不见，那块巨大的、带有雷电劈痕的岩石也被深深掩埋，不见踪影。只有呼啸的寒风，在重新变得寂静的山谷中盘旋，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
良久，一处雪堆突然松动，一只手艰难地从中探了出来，然后是另一只。李萌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亡灵，浑身覆盖着冰雪，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摇摇晃晃地从积雪中挣扎而出。
她环顾四周，满目疮痍。山谷已非原貌，天空中的云涡和那令人窒息的秩序力场，也已然消失。“清道夫”似乎在那场逻辑风暴和随之而来的自然灾害冲击下，暂时撤离或隐匿了。
她活下来了。
但代价是惨重的。
她失去了“共鸣之器”的庇护和连接，脑海中那属于陈默和星火的“悖论核心”流光，也因力量耗尽而彻底沉寂，再也感受不到丝毫波动。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冰冷。
庞大的先祖记忆虽然沉淀下来，不再疯狂冲击她的意识，但也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她的灵魂上，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更深的疏离感。她感觉自己不再完全属于这里，像一个承载着过去幽灵的容器，行走在现世的土地上。
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精神更是千疮百孔。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器灵最后提到的“共鸣之器”的使命已完成，那“变量”是希望所在……可希望在哪里？
她抬起头，望向高原那依旧灰蒙蒙、却不再有死神凝视的天空。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她脸上，带来刺骨的疼痛。
她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山谷之外，那更加荒凉、更加未知的高原腹地，踉跄走去。
背影孤独，步履蹒跚，如同文明余烬中，最后一个不肯熄灭的火星。
而在那电子深渊的寂静黑暗中，那点代表着陈默与星火的意识余烬，如同沉睡的星光，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第一百零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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