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光柱冲上天那会儿,我正蹲在地脉口啃一块风干的鸡腿。骨头缝里渗着雷劲,啃一口咯吱响,跟嚼火药似的。噬灵蚓皇趴我肩上,九颗脑袋挤成一坨,像顶了九个彩色馒头,中央那犄角还连着光柱,滋啦滋啦导雷。
“吃相难看。”我嘟囔,把最后一丝鸡油舔干净,顺手把骨头塞进袖袋——攒着,回头埋后山,长不出鸡,也得长点毒蘑菇。
话音刚落,天边一道红光劈来,不是雷,是符火。三道联名追剿令贴着云皮飞,啪啪啪甩在青玉峰护山阵上,炸出一串辣椒味的黑烟。
我呸了口油渣:“来得真快,饭都不让人吃完。”
护山阵抖了三抖,第七道防线直接糊了。辣椒粉顺着阵纹爬,跟蚂蚁搬家似的,所过之处,阵图发黑冒泡。我认得这手法——执法堂特供,专克蛊毒,连蚯蚓闻着都得打摆子。
“老九。”我拍了拍肩上的九头虫,“别光顾着导雷,该反水了。”
它中央那颗头转过来,眼珠子竖着,跟我一模一样。其余八颗齐齐喷气,彩虹雾往地底灌,第九头犄角一拧,地脉雷流倒抽,顺着蛊脉往它肚里塞。
我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三道血符。
第一道甩向后山:“三姐,你的毒草该浇水了。”
第二道拍进地缝:“老邻居,借点人手。”
第三道往自己天灵盖一拍,青玉峰主早年埋的假死阵图“嗡”地一震,我身子一软,直挺挺往后倒,眼一闭,口吐白沫,连抽三下,标准假死七号动作——五岁那年骗毒寡妇的招,现在拿来骗执法堂。
地上那摊“尸体”抽了两抽,不动了。
光柱还在冲,阵心“炸”了的假象也立住了。我其实蹲在噬灵蚓皇第九头颅的阴影里,拿它当伞,躲着天上洒下来的追剿符灰。
果然,半柱香后,山门轰然炸开。
三十个铁面判官打扮的执法使排成方阵,判官笔尖涂满红粉,领头那位还拿佛经扇风,边走边念:“清雷肃蛊,护我正道。”
我差点笑出声——念经驱蛊?你不如撒把孜然,直接烤了。
他们冲到阵心,看见我那具“尸体”,齐刷刷停下。领头的蹲下,用笔尖戳了戳我脸,确认没气,冷笑:“九品阵师?不过是个被蛊反噬的废物。”
我心说你祖宗才是废物,面上还得保持嘴角流白沫的痴呆状。
可他们没走。
反而把判官笔往地上一插,围成个圈,笔尖红粉连成线,竟是要布“灭蛊钉阵”。
我眼皮底下偷瞄,心说坏了,这阵要真成,噬灵蚓皇的雷导系统就得炸膛。
果然,三十根灭蛊钉腾空而起,钉尖辣椒粉闪着妖光,直奔我们藏身的光柱根部。
“老九!”我低吼,“让他们扎!”
它八颗脑袋齐齐一震,主动迎上去。钉子“噗噗”扎进肉里,蛊毒混着辣椒粉往血里渗,它疼得浑身抽搐,连彩虹屁都放不出来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左手一扬,袖中毒粉混着血雾洒进地缝,右手指尖在第九头犄角上一划,雷流倒灌,顺着蛊毒反向冲进灭蛊钉。
“憋着!”我咬牙,“等我喊——”
“放!”
噬灵蚓皇九口齐开,不是放屁,是喷雷。
彩虹气裹着高压雷浆炸开,毒雷雾横扫,三十执法使当场跪倒,脸皮发紫,嘴里冒泡,一个个跟喝了彩虹汽水的蛤蟆似的,抽抽两下,全歇菜。
我从它脑袋底下钻出来,拍拍灰:“辣椒粉是吧?我给你加点料。”
正得意,天上云层裂了。
一道黑影踏空而来,手里拎着支判官笔,笔尖滴血,嘴角翘着,像挂了半截死鱼。
墨无涯来了。
他落地不扬尘,佛经一抖,三十具瘫倒的执法使身上腾起黑烟,全被吸进他袖子。他看都没看我,目光落在噬灵蚓皇断了一角的犄角上,轻笑:“九头?不错,比十指完整时好看。”
我心头一紧。
他这是在提我当年被灭魂钉废掉的蛊王母体。
“你灭它一头,”他笔尖一挑,“我断你一念。”
我冷笑:“你先管好自己的鼻子。”
他一愣。
我袖中摸出三枚干瘪果核,塞进山石缝隙——那里早埋了柳蝉衣的香囊,沾过她煮鸡骨头的汤底,混着醉相思蛊的余味。
香雾腾起,淡粉色,带点酒糟气。
墨无涯闻到那味儿,身子一僵。
他面具上那道缝微微一颤,额角佛纹居然泛了红光。
我看见他瞳孔缩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新婚夜,交杯酒,白衣少年笑着递杯,说“喝完不许哭”。
那是我下的蛊,醉相思,话痨版,但副作用是……会让人想起最不该记的事。
他判官笔一顿,笔尖血珠悬着,没落。
就是现在。
我抓起断剑,烛九阴在剑柄上蛇首一昂,我把它连剑一起甩出去,剑尖直奔他咽喉。
他急退,面具“咔”地裂开一道,露出底下扭曲的嘴角。
剑擦着他脖子过,削下一片面具碎片,飘在半空,像块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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