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半张兽皮图,手指在断裂的暗河纹路上划了三遍,还是对不上。
这图像是被人用牙啃过一样,缺角少边,中间那条河干脆断成两截,像是死在半路的蛇。我咬破指尖,往图上一抹,血刚沾上去就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烛九阴在断剑里哼了一声,倒着说:“……骨走水,水走骨。”
我愣了半秒,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河不是按地势走,是跟着死人骨头走?”
它没回,但蛇首轻轻点了三下。
行,懂了。
这地方不讲风水,讲尸道。
我转头拍了拍老九的脑袋,它正趴在我腰上打盹,草环歪得像被狗啃过。我低声道:“别睡了,上班。”
它尾巴一甩,懒洋洋喷出一口彩虹晶核,落地就散成雾,往地缝里钻。没一会儿,雾气拐了个弯,直奔左侧塌陷的坑道。
“走那边。”我说。
柳蝉衣从后面凑上来,手里捏着一团黑雾,像是刚从锅底刮下来的煤渣。她瞪我:“你又拿老九当探路虫使?它昨晚才啃了三具尸体,消化不良。”
“它乐意。”我拍拍腰,“再说,它拉的晶核还能结界,多环保。”
她翻白眼,把黑雾往地上一撒,瞬间腾起一层梦魇雾,人影一进去就模糊了轮廓。
赵日天跟在最后,手里攥着三十七张清洁符,边走边抖:“这地太脏了!全是腐气!我要净化!”
我一把拽住他后领:“你敢烧一张,我现在就把你塞进老九嘴里当肥料。”
他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把符塞回怀里。
我们顺着老九的晶核雾往前摸,坑道越走越窄,头顶开始滴水,一滴一滴,砸在肩上冰得像是死人吐气。
突然,赵日天鼻子一抽,整个人猛地一颤。
我心头一紧——这货又要打喷嚏了。
果然,他嘴巴张开,喉咙里“呃”了一声,眼看就要炸场。
我反手抓出一把辣椒粉,往他鼻下一抹。他“嗷”地一声,眼泪狂飙,喷嚏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涨成紫茄子。
“你干嘛!”他抽着鼻子骂。
“救你命。”我压低声音,“你要是把整个执法堂引来,我就把你绑在结界上当活靶子。”
他闭嘴了,一边流泪一边往前蹭。
前方雾气渐散,一道石砌平台出现在尽头,三座黑塔呈三角立于两侧,中间一条暗河蜿蜒而过,河水漆黑,浮着白骨,像是煮烂的面条。
平台中央,一扇门立在河对岸,门心嵌着块晶石,幽光流转。
核心到了。
我摸出兽皮图再看一眼,三塔位置对上了,河也对上了,就差最后一段桥。
可桥没了。
原本该有石桥的地方,只剩两截断桩,像是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扯断的。
“机关?”柳蝉衣问。
我摇头:“是河动了。”
我指着河面漂的几具尸体,它们正缓缓偏移方向,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拖着走。而河床也在轻微震动,沙石翻涌,像是底下有东西在爬。
烛九阴又开口,倒着说:“……骨移河改,门择主开。”
我明白了——这河跟着死人走,门只给踩对路的人开。
我回头看向老九:“你还能动不?”
它懒洋洋甩尾巴。
“行,那就辛苦你了。”我一把将它从腰上解下来,往河里一扔,“找最近的死人,给我带路。”
它“扑通”一声砸进黑水,咕嘟冒了个泡,然后顺着一具浮尸的方向缓缓移动。河水随着它的轨迹开始偏转,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
一座石桥从河底缓缓升起,由白骨拼接而成,每一块骨头上都刻着符文。
“走。”我说。
我们刚踏上桥,赵日天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他手忙脚乱掏出一张清洁符,下意识就要点燃。
我眼疾手快,一脚踩住他手。
“你是不是想死?”我压着火,“再敢烧符,我就把你塞进那扇门当门栓。”
他委屈巴巴地缩回手。
桥走到一半,老九突然停了。
它尾巴僵直,草环“啪”地裂开。
我心头一紧。
不对劲。
它不是累了,是察觉到了杀气。
我猛地抬头,前方平台两侧,黑影闪动。
左边,一队执法堂弟子列阵而立,墨无涯站在最前,手里判官笔轻轻敲着佛经,嘴角那道笑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右边,花倾城立于石柱之上,食人藤簪在发间轻轻摇曳,骸骨笛横在唇边,却没吹响。
两方人马对峙,谁也没动。
我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半块烧鸡,啃了一口。
油滴在骨桥上,滋啦一声,冒起黑烟。
“来得真巧。”我嚼着说,“饭都快凉了。”
墨无涯抬眼看向我,声音轻得像在念经:“楚小十七,你来得也巧。”
“巧?”我笑了,“我地图都拼好了,你们才到,是路痴还是脑子坏了?”
他不动声色:“你手里那图,是从我执法堂探子身上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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