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不对劲。
不是烧出来的焦,是“烙”出来的。边缘有极细的纹路,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笔一点点描过魂印。我摸出果核咔嚓咬开,唾沫混着血丝滴在纸角,它猛地一颤,像是活过来似的。
顾长风在后面喊:“还捡什么?再不走——”
“你闭嘴。”赵小刀突然插话,“人家捡垃圾,你急什么?莫不是怕他捡出你鞋底冒烟的秘密?”
我没理他们吵,把两张纸摊在泥地上,残片对齐。墨点重合,烧痕咬合,连卷边的角度都一模一样。这不是巧合,是同一张符纸撕开的。
我指尖蹭了蹭阵纹,凑近鼻尖。
一股味儿钻上来——青檀墨,带点陈年香灰的涩,还有点像庙里烧剩的经纸。这味儿我熟,十年前青玉峰藏书阁失火,我偷溜进去翻《毒蛊谱》,就闻过这墨味。
“玄机阁的标记。”我低声说。
顾长风蹲下来:“哪个阁?”
“专给阵法公会跑腿的狗腿子组织。”我把纸按进泥里,咬破指尖,血滴在拼合处,“他们不画地图,只画‘任务符’。谁接了任务,谁就是活靶子。”
血渗进墨线,纹路突然亮了,幽蓝一线,直指东南。
“看。”我指着那光,“这不是指路,是回溯。它在告诉我们——三日前,我们在茶寮接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被标上了。”
赵小刀冷笑:“你当我是傻子?一张破纸发光,你就说是玄机阁害人?那你怎么不说你大师兄勾结外门长老?”
我没说话,把噬灵蚓皇从怀里掏出来,拍了下它脑门:“闻闻。”
它打了个嗝,草环歪了,脑袋蹭到焦纸上,突然“嗷”一嗓子,整个身子弹起来,头顶喷出一缕黑烟。
“含腐阵髓。”我眯眼,“三日未散。”
“啥意思?”顾长风问。
“意思是,这墨里掺了阵法残渣。”我捏起一撮泥,“玄机阁最近三次任务,都用同一批‘腐髓墨’。不是为了记号,是为了养蛊。”
“养什么蛊?”
“活信标。”我抬头,“昨晚那些灰影,为什么只打运功的人?因为他们要的是内息紊乱的弟子。一中招,经脉就乱,灵台不稳,正好当‘钥匙’用。”
顾长风脸色变了:“你是说……我们接任务那一刻,就已经是目标了?”
“对。”我把纸翻过来,背面有一枚极小的印痕,三道折角,一个倒钩,“这印,昨晚从傀儡掌心抠下来的青铜件上也有。一模一样。”
赵小刀还想嘴硬:“那也可能是巧合!说不定是哪个弟子自己印的!”
“行。”我从袖子里抖出那枚青铜小印,往泥地上一按,“你自己看。”
他没说话了。
印痕和纸上的完全吻合。
顾长风盯着那印,声音发沉:“玄机阁……隶属阵法公会。而这次任务,是他们‘主动推荐’给掌门的。”
我点头。
他慢慢抬头:“所以……我们不是来清剿的。”
“我们是被清剿的。”我说。
林子静了。
连风都停了。
赵小刀忽然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那右盾手呢?他鞋底冒烟,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不知道。”我摸了摸断剑,烛九阴蛇首微微张嘴,吐出几个字:“……阁中……有眼……”
我懂。
玄机阁里有内鬼,但右盾手不是。他只是个工具,碰了匣子,就被读取,成了活体信标。就像这张纸,谁捡了,谁就会被追踪。
花斑猫突然动了。
它蹲在旁边,一直没吭声,这时候抬起前爪,在地上划了道弧线。
我盯着那线。
和伪图上的“死亡支线”一模一样。
“它不是在给我们指路。”我说,“是在给‘他们’标新坐标。谁要是现在运功,下一秒就会被三个人围住。”
顾长风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宗门举报?”
“举报?”我笑了,“玄机阁背后是阵法公会,公会背后是谁?你敢写状子,明天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意外走火’的炼丹房里。”
“那就不做了?”
“做。”我站起身,拍了拍泥,“但得换种做法。”
“怎么换?”
我没答,反而把两张焦纸叠在一起,塞进噬灵蚓皇嘴里。它“咕咚”一声吞了,肚子鼓了鼓,打了个彩虹屁。
雾气升腾。
我指着那屁:“看见没?它放的屁能存一刻钟,足够骗过阵眼。咱们现在走,它还以为我们还在原地打转。”
赵小刀瞪眼:“你又来这套?拿虫子放屁当掩护?”
“对。”我咧嘴,“上次管用,这次也管用。”
顾长风皱眉:“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走吧?”
“不用躲。”我摸出一颗新果核,咔嚓咬开,“咱们顺着他们画的路走。”
“啥?”赵小刀跳起来,“你疯了?他们想让我们死!”
“所以我得让他们以为,我真信了。”我吐出果核渣,“他们要活信标,我就当个听话的信标。他们要清场,我就装作快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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