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编织的手指微微一顿,空洞的“目光”似乎透过某种方式,“看”向了程实指向的那条丝线。他沉默了片刻,嘶哑道:“此线……已近枯朽,情感驳杂,价值低廉。但若你执意……”
“不。”程实打断了他,笑容不变,“我的意思是……”
他忽然动了!用尽此刻能调动的最后一点力气和敏捷,猛地向前扑去,目标并非守墓人,也不是那条“引路丝”,而是石桌边缘,守墓人刚才随手放置的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散发着“剪断”规则气息的骨质小剪刀!
这把剪刀,似乎是守墓人用来修剪、舍弃那些无用或冗余记忆丝线的工具。
“程实!”林七夜和迦蓝同时惊呼,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程实的手指抓住了那把骨质剪刀!剪刀入手冰凉,一股“分离”与“遗忘”的规则之力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让他本就混乱的意识更加恍惚。
守墓人空洞的“目光”转向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飞蛾扑火般的漠然。
程实没有用它去攻击守墓人,也没有去剪那些“引路丝”。他握着剪刀,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背对守墓人,面向自己的队友,脸上的笑容扩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决绝。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抬起握着剪刀的手,将剪刀的刃口,对准了自己身前虚空中,那条只有他自己和守墓人才能清晰感知到的、灰败的、关于“母亲面容”的记忆丝线。
“这段记忆……”他低声说着,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在对着那条丝线,也像在对自己说话,“太旧了……也太重了……”
“留着……”
“除了占地方……”
“好像也没什么用……”
“所以……”
他手腕用力,骨质剪刀的刃口合拢。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灵魂深处的断裂声。
那条灰败的丝线,应声而断。
断口处,没有光芒爆发,没有剧烈波动。那截被剪断的丝线,如同燃尽的香灰,悄无声息地化作一点点黯淡的灰烬,飘散、消失。
程实身体猛地一晃,剪刀脱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凭空挖走了一大块,留下一个冰冷、空洞的缺口。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袭来,他踉跄后退,被眼疾手快的迦蓝再次扶住。
他努力眨了眨眼,想要回忆刚才自己剪断的是什么,却发现关于那张温柔脸庞的具体细节、那种独特的温暖感觉……正在如同退潮般飞速模糊、淡去,最终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和一个“那里曾经有过什么”的认知标签。
他真的……遗忘了母亲的面容。
守墓人停下了编织的动作,空洞的“眼窝”“望”着程实,嘶哑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理解的波澜:
“值得吗?为了通过这里,剪断自己的根?”
程实靠在迦蓝身上,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但听到守墓人的话,他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却依旧带着他标志性戏谑的笑容,尽管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空洞。
“根?”
他声音很轻,
“剪掉点枯枝败叶……”
“才能……”
“省出内存……”
“装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越过守墓人,投向小屋后方那扇隐约的门。
“比如……”
“怎么去……拆了前面那间破教堂?”
守墓人沉默着,枯瘦的手指重新开始编织,速度似乎快了一丝。他没有再提留下记忆的事情,只是用那嘶哑的声音道:
“沿着引路丝……一直走。”
“穿过最后的‘记忆荒原’……”
“你们要找的‘沉眠之处’……”
“就在尽头。”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小屋后方那扇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小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外,不再是黑暗或混沌,而是一片更加辽阔、更加死寂的灰白色荒原景象。荒原的尽头,地平线的位置,一座模糊而高耸的尖顶轮廓,在黯淡的天光下静静矗立。
正是档案照片上,那座悬挂着惨白面具的沉眠教堂。
代价已付,前路已开。
但剪断的丝线,失去的记忆,以及程实眼中那深藏的空洞与决绝,都将成为这支伤痕累累的小队,面对最终挑战前,无法抹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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