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塌方的轰鸣与尘埃渐渐沉淀,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远处残余结构偶尔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应急照明的光束在弥漫的灰尘中显得昏黄无力,勉强勾勒出众人疲惫不堪的身影。
陈星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星云钥匙的沉重与冰凉透过手套传来,成为此刻唯一的实在感。精神上的消耗远比体力透支更甚,两次强行使用钥匙进行“拆解”和“编织”,让他感到意识深处有种被掏空的虚脱,仿佛脑髓的一部分被钥匙本身吸走了。钥匙柄部的星云结晶黯淡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最仔细的观察才能发现其内部那缓慢如蜗牛爬行般的微光流转。
林小雨半跪在受伤的同伴——张岳身旁,用所剩无几的急救凝胶和绷带处理着他肩部和腿部的伤口。净化能量束的擦伤带有规则侵蚀性,伤口边缘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愈合缓慢且持续带来神经刺痛。张岳脸色惨白,紧咬着牙关,冷汗浸湿了额发。
“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补充能量。”林小雨的声音干涩,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他撑不了太久。”
陈星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答。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再次将一丝微弱的意识沉入手中的钥匙。钥匙与他的连接似乎变得有些滞涩,反馈也模糊了许多,但基本的“规则拓扑图”感知还能勉强维持。
地图中,他们身后塌方区域的规则乱流依旧剧烈,红色与紫色的光点被有效地阻隔在外,正沿着其他路径迂回,但速度明显放缓。而前方,那片奇异的“静默区”在地图上显示为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形绝对黑暗,直径大约百米。它像规则海洋中的一个空洞,没有任何波动,没有能量辐射,甚至没有最基本的背景规则涟漪。这不正常,极不正常。在启明城这种规则高度富集且被精心维护的环境里,出现这样的“空洞”,就像在平滑的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洞。
是陷阱?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暗隙”?
“前面……有个地方。”陈星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规则反应完全静止。要么极端危险,要么……可能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完全静止?”另一名还能行动的成员李锐皱眉,“这违反规则热力学基本定律。除非……”
“除非那里存在某种绝对的规则屏蔽或吸收机制。”陈星接道,“或者,是某种更高维规则的‘投影’或‘断层’。”他想到了“基石之下”计划的目标——寻找“不可重置”的基底。这片静默区,是否与那种传说中的“基底”有关?
没有更好的选择。留下,等追兵绕路或清理出通道是死路一条。前进,至少还有未知的可能性。
“休息五分钟。然后出发,目标静默区边缘,保持警惕。”陈星下达指令。
短暂的休息时间几乎无法缓解疲劳,但至少让呼吸平顺了一些。他们检查了所剩无几的装备:能量几乎耗尽的潜行服,几件基础工具,少量应急口粮和水,还有最重要的——转换器核心(内含α-3)、黑色立方体,以及陈星手中的星云钥匙。
五分钟后,队伍再次出发。陈星和李锐架着张岳,林小雨在前方探路。隧道地面愈发凹凸不平,散落着更多碎石和锈蚀的金属残骸。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类似于绝对零度附近的那种“冷寂”感,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规则层面“活性”的丧失。应急照明设备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光线变得黯淡、发散。
大约行进了两百米,他们来到了隧道的一个转弯处。转过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前方隧道并未中断,但一切“规则”的迹象都消失了。
没有灰尘在光束中飞舞——或者说,光束本身都显得异常“干净”,失去了丁达尔效应。
墙壁和地面不再有规则的微观纹理感,变得如同最光滑、最均匀的黑色哑光材料,不反射任何光线。
空气不再流动,声音的传播也变得怪异,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像是被吸收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短促的回响。
最奇异的是感知。在这里,陈星发现自己与钥匙的“规则拓扑图”连接彻底中断了。不是被屏蔽,而是像无线电进入真空,失去了传播介质。他试图调动自身微弱的规则适应性去感知环境,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虚无——不是空无,而是“无”本身。这里仿佛不存在“规则”这个维度。
“静默区……”林小雨喃喃道,声音在异常吸收的环境中显得很轻。
“保持接触,不要分散。”陈星低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这片区域虽然死寂,但并未给人直接的威胁感,反而有一种……诡异的“纯净”。就像将一张画布上所有色彩和线条都彻底擦除后,剩下的那片空白。
他们缓慢地向静默区深处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行走在虚无的边缘。张岳的伤势在这种环境下似乎稳定了一些,规则侵蚀带来的刺痛感减弱了,但体力流失依旧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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