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被安置下去后,小院重归寂静,但空气已然不同。
萧玄负手立于院中,眸光比屋檐下的冰凌更冷。王文渊出手狠辣迅捷,直接将苏家定性为通敌重犯,关入州府大牢,这分明是要快刀斩乱麻,不留丝毫转圜余地。正常程序申诉已绝无可能。
劫狱,是唯一的选择。
但这劫,绝非蛮干。
“墨九。”
“属下在。”
“州府大牢地形图、守备力量、换岗时辰,最快何时能到手?”萧玄语速平稳,不见丝毫波澜。
“一个时辰内。”墨九毫不犹豫。“隐鳞”早已将淮州各级官府纳入监控范围,基础情报随时可调用。
“很好。”萧玄颔首,“挑选‘隐鳞’中最擅潜行、爆破、制造混乱者,八人足矣。你亲自带队。”
“劫狱之后,如何安置苏家人?”墨九问道。苏家目标太大,救出来若无处可藏,反而更糟。
“不救满门。”萧玄眼中冷光一闪,“只救苏典(苏婉之父)。其余人,暂时留在狱中,反而更安全。”
墨九瞬间明了。只救关键人物,难度大减,目标缩小。且苏家其他人留在狱中,王文渊便不会立刻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反而会以为萧玄无力全部救走,心存侥幸。这是精准而冷酷的决策。
“州府大牢在城西,离西城墙不远,有暗道直通城外河滩。救出后,将人安置于西城‘慈孤院’地下密室。”萧玄补充道。那处他曾用来联系北魏义军的安全点,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明白!”墨九领命,迅速离去。
一个时辰后,详细的大牢地图、守备部署、换岗间隙,甚至狱卒巡逻的盲点时间,都被精准标注,呈于萧玄面前。
萧玄快速浏览,脑海中对整个行动已有了清晰的脉络。他指尖点在地图几处关键位置,对肃立面前的墨九及八名精挑细选、眼神锐利的“隐鳞”队员下达指令:
“子时三刻,狱卒换岗,有半柱香的空隙。从此处通风口潜入,直抵丙字区重犯牢房。苏典应关押在此。”
“潜入后,乙组负责制造混乱,目标:军械库附近柴房。火势要猛,要快,吸引大部分守军注意力。”
“甲组随我直插牢区,救人。”
“得手后,从此处废弃水道撤离。动作必须快,全程不得超过一炷香。”
“若有阻拦……”萧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森然,“格杀勿论。”
“是!”众人低声应命,眼中并无恐惧,只有冷静的执行欲。
子时将至,夜色如墨,寒风凛冽。
萧玄换上一身纯黑夜行衣,伤势未愈,但他的动作依旧稳定如磐。额角因强行压抑痛楚而渗出细密冷汗,却被他随手拭去。
一行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淮州城的屋顶巷弄之间,避开巡更的梆子声和打更人模糊的身影。
州府大牢高大的围墙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透着一股阴森死气。
时间精准。子时三刻。
墙头巡逻的士兵刚刚交接完毕,新来的队伍尚未完全进入状态。
一道钩索无声无息地扣上墙头暗处,几道黑影如同灵猿般迅速攀上,落地无声。几乎同时,另一处偏僻角落的通风口铁栅被特制药水腐蚀断裂,被轻轻移开。
行动开始!
萧玄亲自带领甲组三人,潜入通风道。通道内狭窄肮脏,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和秽物气息。四人屏息凝神,快速移动,仅凭记忆和手中微光石辨认方向。
与此同时,乙组四人已潜至军械库旁的柴房。火油被迅速泼洒,火折子轻轻一吹——
轰!
烈焰瞬间腾起,吞噬干柴,火舌疯狂舔舐着夜空!
“走水了!军械库走水了!快救火!”尖锐的惊呼和锣声瞬间炸响!大牢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快!快去救火!绝不能烧到军械库!”守军将领的咆哮声传来,大量的狱卒和士兵被调往火场,牢区防守瞬间空虚!
混乱,如期而至!
通风道内,萧玄听到外面的喧嚣,眼神冰冷。速度骤然加快!
丙字区重犯牢房就在眼前!两名被火警惊动、正探头张望的狱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身后掠过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扭断了脖子。
萧玄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那间牢房。苏典穿着囚服,蜷缩在枯草中,形容枯槁,眼神绝望,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牢门铁锁被墨九用内劲配合细针轻易捅开。
“谁?!”苏典惊恐抬头。
“不想死,就别出声。”萧玄冰冷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苏典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巨大的复杂情绪淹没——羞愧、震惊、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
墨九不容分说,将一件准备好的守军号衣套在他身上,架起他就走。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废弃水道入口时——
“什么人?!站住!”一声厉喝从侧面通道传来!是一名似乎尿急、未去救火的牢头!他恰好撞见这一幕,惊骇之下拔刀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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