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秋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破败的庙瓦,汇成浑浊的水流,从屋檐缺口处倾泻而下,在泥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浅坑。夜风卷着雨丝和枯叶,从没了门板的山门灌进来,吹得残破殿宇内那一点微弱的篝火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篝火旁,萧玄靠坐在斑驳褪色的泥塑神像基座上,缓缓撕开肩上早已被血浸透、又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布料。一道狰狞的刀伤暴露出来,皮肉外翻,边缘泛白,虽已不再大量流血,但看着依旧触目惊心。他面无表情,从怀里摸出一个同样被浸湿的小巧皮囊,倒出些白色药粉,咬咬牙,尽数洒在伤口上。
“嘶——”纵然心志坚毅如铁,剧痛袭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与未干的雨水混在一起。药粉触及伤口,发出极轻微的“滋滋”声,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却也有效止住了那一点点渗出的血丝。
这是离开建康前,墨九塞给他的最后一点“金疮止血散”,隐麟特制,效果奇佳,但过程也着实难熬。
篝火另一边,赵莽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累瘫的老牛。他伤得不比萧玄轻,胸前一道枪伤深可见骨,左臂更是软软垂着,显然关节脱臼已久,此刻连动一下都钻心地疼。阿史那正满头大汗,用一种笨拙却坚决的方式,试图帮他接上胳膊。
“妈的……轻点!你个突厥蛮子……会不会接骨?!”赵莽痛得龇牙咧嘴,破口大骂。
阿史那也是急得一头汗,没好气地回怼:“闭嘴!再乱动,老子把你这条胳膊彻底卸下来当柴烧!”话虽凶悍,动作却下意识又放轻了几分。
环顾四周,篝火旁只剩下寥寥七八人,个个带伤,神情疲惫麻木,默默地包扎着伤口,或靠着墙壁假寐。从建康城那场血战中冲出来的三十余名隐麟死士和北魏帮手,如今只剩下这些。那名为首的北魏女死士,在冲出城门后不久,为了引开一队追兵,带着仅存的两名部下毅然冲向另一个方向,此刻生死未卜。
破庙里一时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屋外的风雨声,以及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失败、伤痛、背叛以及前路的茫然,像巨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萧玄默默包扎好肩上的伤口,又从湿透的衣襟内袋里,摸出那枚边缘有些割手的鸾台徽记。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上面精细的鸾鸟纹路,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鸾台……南梁皇帝直属的秘谍机构,本该是守护江山的最后壁垒,如今却成了捅向他最狠的刀子之一。那晚宫中伏击,那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甚至能调动城防弩的“乱兵”,若说没有鸾台的影子,他绝不相信。
还有萧景琰……那个他曾经或多或少抱有期望的年轻皇子,最终选择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用沉默和刀剑,给了他最彻底的答案。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闷痛,比肩上的伤更让人难以忍受。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一种被彻底抛弃、被信念碾碎的荒芜感。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庙宇中潮湿阴冷的空气,试图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现在不是沉溺于这些的时候。
就在这时,庙外风雨声中,隐约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破庙方向而来!
“戒备!”萧玄猛地睁开眼,低喝一声,瞬间抓起手边的长剑。
所有伤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起,不顾伤痛,迅速抓起身旁的武器,默契地散开,占据门窗等有利位置,眼神锐利地盯向外面的黑暗。赵莽甚至一把抄起地上燃烧的柴火,准备随时扔出去阻敌。
马蹄声在庙外不远处停下,接着是几声压低的吆喝和下马的声音。听动静,人数似乎不多,只有三五骑。
“里面的人听着!”一个略显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我们是过路的行商,雨太大了,借宝地避避雨,绝无恶意!”
行商?这种天气,这种时辰,在这种荒郊野岭?
萧玄眼神微眯,打了个手势。阿史那会意,悄无声息地贴近破窗,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向外望去。
片刻后,他缩回头,对萧玄低声道:“主公,看着确实像几个赶路的,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马背上驮着货包……不过……”他顿了顿,补充道,“脚步沉稳,手上好像有老茧,不像是普通商人。”
萧玄略一沉吟,扬声道:“庙宇破败,地方宽敞,诸位自便就是。我们也是避雨的路人,井水不犯河水。”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接着便听到脚步声靠近。很快,五个披着湿透蓑衣、头戴宽大斗笠的汉子低头走了进来。他们一进来便摘下斗笠,露出风尘仆仆的面容,果然个个精悍,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庙内情况,看到萧玄等人虽然带伤,却煞气腾腾,显然不是善茬,便也很识趣地没有靠近篝火,自行在门口角落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默默拿出干粮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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