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换上衣服时,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被放在衣帽间最角落的一个旧箱子。那是她母亲留下的东西。父亲原本要全部处理掉,是她拼命保下来的。箱子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想要打开它,从那些充满回忆的旧物里汲取一点点温暖。她的手甚至已经伸了出去,但在触碰到箱盖的前一秒,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能打开。
那里面的东西,像潘多拉的魔盒,放出来的是足以将她彻底吞噬的悲伤和思念。她记得里面有母亲给她织的歪歪扭扭的围巾,有她们一起画的画,有母亲最爱看的那本诗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她迅速背过身,用力深呼吸,试图平复那骤然加剧的心跳和涌上眼眶的酸涩。不能哭,妆会花。花了妆,就无法维持那个完美的表象了。
她重新面对满屋子的华服,它们光彩夺目,却没有一件能温暖她。她感觉自己像个演员,正在为自己挑选下一场戏的戏服。而这场名为“周芷宁人生”的戏,她早已演得筋疲力尽。
整理好一切,她拿起搭配好的手包,走出卧室。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寂静得可怕。走廊墙壁上挂着一些现代派的油画,色彩浓烈,笔触狂放,据说都是父亲重金购得的收藏。但她每次走过,都觉得那些扭曲的线条和冲突的色彩,像极了她内心世界的写照,只是无人能懂。
下楼,来到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单人早餐。骨瓷餐盘里是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和培根,旁边搭配着烤吐司和新鲜水果沙拉,一杯冒着热气的英式红茶放在手边。
佣人垂手站在一旁,无声地服务。
她坐下,拿起刀叉,开始进食。动作优雅,符合所有的餐桌礼仪。但她尝不出任何味道。食物在嘴里如同嚼蜡,吞咽变得异常困难。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切割、送入口中的动作,为了维持这具身体最基本的运转所需。
她想起很久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早餐桌不是这样的。那时餐桌没那么大,没那么安静。母亲会笑着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会把她不爱喝的牛奶偷偷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会跟她分享前一天听到的趣事……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温暖的笑语。
而现在,只有刀叉轻轻碰撞盘子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清脆声响。
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让她脑海里的声音越发清晰喧嚣——
“你真可悲。”
“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在演戏,没人在意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
“好累啊……”
她用力切着盘子里的培根,仿佛在切割那些烦人的思绪。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推送的社会新闻。标题并不起眼,却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入了她的眼中:
“……商业巨擘祁氏集团掌门人祁夜,昨日正式完成对周氏集团核心业务的收购,据悉,此举将彻底解决周氏长期债务危机……”
周芷宁的动作瞬间僵住。
刀叉从她手中滑落,撞在盘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
周围的佣人吓了一跳,关切地看过来。
但她毫无所觉。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行字吸走了。祁夜……收购……彻底解决……
父亲从未跟她详细说过公司的情况,她只知道出了问题,需要资金,却不知道已经严重到需要被“收购核心业务”来“彻底解决债务”的地步。而这件事,她竟然是从一条冰冷的新闻推送里得知的。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被遗弃感席卷了她。
原来,她这个所谓的“千金小姐”,不仅内心世界一片荒芜,连外在的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从外部攻破了。而她,是被蒙在鼓里的、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囚徒。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餐厅里奢华的水晶灯在她眼中变得模糊而扭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勉强咽下的食物此刻都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负担。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陈姨闻声赶来,语气带着一丝真正的担忧。
周芷宁看着陈姨,看着周围佣人惶恐的表情,她很想大声质问,很想歇斯底里,想把眼前这一切虚伪的平静都打碎!
但她没有。
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那深入骨髓的“体面”和“教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了她即将爆发的情绪。
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颤抖的身体和声音,甚至重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没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突然没什么胃口。”
她推开椅子,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餐厅,将一室的担忧和疑问甩在身后。
快步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脱力般地滑坐在地上。
伪装出来的镇定和坚强,在独处时瞬间土崩瓦解。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冰冷的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眶的堤坝,无声地汹涌而下。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眼泪疯狂流淌,浸湿了胸前昂贵的衣料。
那条新闻,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原来,她什么都没有了。母亲,爱情,快乐,现在连这个看似稳固的家庭背景,也成了一个笑话。她一直扮演的角色,其存在的根基已经崩塌。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看着手腕上被衣袖遮盖、但此刻能清晰感受到其存在的疤痕。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或许,结束这一切,才是真正的解脱。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彻底的“不需要再伪装”。
她慢慢止住了泪水,眼神重新变得空洞,但这一次,空洞之中,似乎多了一丝决绝的意味。
中午的慈善午餐?晚上的家族聚会?明天的太阳?
还有……意义吗?
她望着窗外明媚得刺眼的阳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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