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专业画具,像一柄双刃剑,既赋予了周芷宁更精准表达内心的可能,也将她置于一个更危险的境地——她输出的每一笔、每一抹色彩,都将以更高的“清晰度”呈现在祁夜那洞察一切的审视之下。展示“破碎”的策略初显成效,但这成效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她开始更加审慎地构思每天的画作。不再仅仅是情绪的直接宣泄,而是试图在其中编织一些更复杂的、属于她个人历史的密码。她画过母亲遗落在老宅钢琴上的乐谱一角,画过童年院子里那棵早已被砍掉的石榴树模糊的影子,画过毕业典礼礼堂外那片空旷的、下过雨的水泥地……这些画面都经过抽象处理,色调灰暗,构图压抑,但核心都指向她失去的、无法回去的过去。
祁夜的反应依旧难以捉摸。有时他会对某幅画多看几眼,有时则漠不关心。他不再轻易点评,但周芷宁能感觉到,他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猎豹,耐心地观察着她通过画笔流露出的每一丝信息。
这种被无声解读的压力,让她在作画时常常感到一种窒息的紧张。她既希望他能“看懂”,以便继续换取那一点点可怜的自由,又恐惧他真的看穿一切,窥见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最柔软的角落。
这天,当她再次坐在观察室的画架前,看着窗外被栏杆分割的天空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鲁莽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个夏令营。
那个在她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的、高中时代的夏令营。祁夜的日记里提到过,他就是在那里,在树荫下,第一次注意到了安静看书的她。
那是他们之间,一切扭曲关系的,最初的起点。
如果她画下那个场景呢?不是直接描绘,而是用一种极其隐晦的、只有知情人才能解读的方式?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手心渗出冷汗。这无疑是在玩火。直接触及他隐秘的暗恋起点,等同于用最尖锐的针,去刺探他内心最不容触碰的禁区。他会有什么反应?暴怒?还是……
她无法预测。但这巨大的不确定性本身,就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她需要知道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需要知道这看似稳固的掌控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不稳定的内核。
犹豫再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冲动,最终压倒了她残存的理智。
她开始调色。她没有画树荫,也没有画人像。她选用了一种极其陈旧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土黄色作为主调,在画纸的右下角,用极细的笔触,勾勒出了一本摊开的、泛黄的书籍的模糊轮廓。书的旁边,是一片被简化到极致的、墨绿色的树叶投影,孤独地落在虚拟的“地面”上。
整幅画空旷,寂寥,带着一种时光久远的怅惘感。核心意象只有那本书和那片影子,没有任何人物的出现,却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注视”与“距离”的古老故事。
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像是在雷区行走。画完后,她看着这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画,内心充满了巨大的不安和一种近乎虚脱的释然。
赌注已经掷下。
阿香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将画收起。
整个下午,周芷宁在医疗床上都处于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身体的束缚让她无法辗转反侧,但内心的焦灼却如同蚁噬。她一遍遍预演着祁夜看到画后的各种可能反应,每一种都让她脊背发凉。
傍晚,祁夜准时到来。
他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周芷宁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如同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
他走了进来。她没有听到阿香递交画作的动静,想必是早已放在某处。
房间里陷入了她熟悉的那种、充满压迫感的沉默。他在看画。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沉默持续的时间,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周芷宁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
突然——
“哗啦——!”
一声极其刺耳、暴烈的撕裂声,猛地炸响!紧接着是画架被狠狠踹倒、撞击地面发出的巨大噪音!
周芷宁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祁夜背对着她,站在房间中央,他手中的那幅画已经被他撕成了两半,残破的画纸飘落在地。他脚下的画架歪倒在一旁,画笔和颜料散落一地,一片狼藉。他高大的背影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微微起伏,周身散发出的暴戾和怒意,几乎形成了实质的黑色风暴,将整个医疗室的空气都冻结了!
阿香和陈医生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僵在门口,不敢出声。
“出去!”祁夜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低沉咆哮,嘶哑,扭曲,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阿香和陈医生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地退了出去,紧紧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地狼藉和那令人窒息的、一触即发的恐怖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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