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雨。放学时雨很大,她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跺脚。她穿着白色的毛衣,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鼻尖冻得红红的,看起来……很可爱。我让司机把车开过去了,但她拒绝了,说等雨小点再走。我看到那个李轩跑过来,把伞撑在她头上,两人一起走了。心里很不舒服。”**
**“X月X日。期中考试排名贴出来了,她年级第十七,数学好像拖了后腿。她看着榜单,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巴也撅着,好像很不甘心。”**
**“X月X日。无意间听到她和朋友在走廊聊天,说她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因为永远向着太阳,很温暖。讨厌的花是玫瑰,觉得刺多,娇气。”**
**“X月X日。她今天换了一个新发卡,是天蓝色的,上面有个小星星。和她眼睛的颜色很配。”**
**“X月X日。体育课测八百米,她跑完之后累得直接坐在了跑道边上,脸跑得通红,用手使劲扇风。有个女生给她递了水,她笑着说谢谢,声音有点哑,但很好听。”**
……
一页页,一篇篇,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告白,只有最简单直白的记录,像一个最耐心的观察员,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关于她的一切——她的喜好,她的情绪,她的小动作,她的人际交往,她生活中那些微不足道的、连她自己都可能转眼即忘的细节。
周芷宁读着读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顺着脊椎慢慢爬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暗恋了。这是一种全方位的、渗透式的关注。他像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融入她生活的背景板里,用他的眼睛,贪婪地摄取着关于她的所有信息。他记得她喜欢草莓味酸奶,记得她讨厌玫瑰,记得她跑步后会脸红,记得她数学不好会撅嘴……
这些细节,有些连她自己都模糊了,却在他这里被如此清晰地保存了下来。
这种被如此彻底地“看见”和“记住”的感觉,让她感到毛骨悚然,但在这惊悚之下,却又诡异地滋生出一丝……酸楚的动容。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如此认真、如此长久地,凝视着她的生活。他记得她的笑容,也记得她的沮丧;记得她的喜好,也记得她的烦恼。这种专注,本身就带着一种沉重而可怕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和祁夜“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一些她曾经忽略的细节:她房间的冰箱里,总会备着她喜欢的草莓酸奶和特定牌子的巧克力;别墅的花园里,种了一大片欣欣向荣的向日葵,却唯独没有一株玫瑰;有一次她随口抱怨了一句夜里睡不好,第二天她的床头就多了一台昂贵的香薰加湿器,里面是她喜欢的薰衣草精油……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他基于调查资料的、一种程式化的“圈养”手段。但现在看来,这些细节,或许都源于这本日记里,经年累月的记录和沉淀。
他把她当成一个需要精心养护的、珍贵的藏品,而这本日记,就是他最详尽的“饲养手册”。
这份认知,让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是他十年关注的焦点,是他所有细腻情感的投射对象。这份感情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垮。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承受,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周芷宁合上日记本,感觉胸口堵得厉害。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祁夜的形象,在她心中已经分裂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强势、冷酷、掌控欲极强的病娇总裁;另一个是敏感、卑微、在暗处默默记录了无数细节的痴情少年。这两个形象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认知和情感。
她害怕他,恐惧于他偏执的占有和掌控。但这一刻,她又无法完全否认,在知晓了这份漫长而细致的关注后,内心那一丝细微的、不该有的悸动。那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对于在情感世界里受尽创伤、自我价值感极低的她而言,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该怎么办?继续沉溺于这本日记带来的、复杂而危险的感动之中?还是应该保持清醒,牢记他囚禁她的现实,奋力挣脱?
她将日记本放回暗格,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挣扎。祁夜早上的反常态度,或许正说明,他内心深处,也存在着某种矛盾和脆弱?他是否也害怕,当所有这些细节、这份漫长的暗恋暴露在她面前时,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就在她心乱如麻,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时,卧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佣人阿香恭敬的声音:“周小姐,祁先生吩咐,让您换身衣服,半小时后,他要带您出门。” 出门?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要带她去哪里?是想换个方式监控她,还是……与这本刚刚被她窥探到冰山一角秘密的日记有关?周芷宁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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