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呓语，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无声地流泪，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睡衣。
祁夜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他没有停止动作，依旧保持着拥抱和抚慰的姿势，像一座永不倾塌的堡垒，为她隔绝着来自记忆深处的惊涛骇浪。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抽噎声渐渐止息，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身体完全柔软下来，似乎重新陷入了沉睡，这一次，是真正安稳的睡眠。
祁夜却毫无睡意。他就这样抱着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手臂开始发麻，也一动不动。昏暗的灯光下，他低头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泪痕未干，眉头却不再紧蹙。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感充盈着他的胸腔。有心痛，有看到她平静下来后的如释重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第一次，不是通过强制和束缚，而是通过这种近乎笨拙的“守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被她需要着。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刻，是他的怀抱，成为了她唯一的避风港。
这感觉，比签下百亿合同更让他觉得有价值。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却没有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他关掉了床头灯，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在彻底的黑暗中，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身体紧贴着自己，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属于他的洗发水的味道——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她属于这里，属于他。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与满足之中，一个冰冷的问题，如同暗夜中悄然游弋的毒蛇，倏地钻入了他的脑海——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需要这个避风港了呢？
如果她的伤痛被抚平，如果她的内心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再被这些噩梦困扰，强大到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一切……那时，他这个“噩梦驱散者”，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她还会愿意，像此刻这样，安心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吗？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一寒，环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生怕怀中这份短暂的安宁会凭空消失。
周芷宁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不适，轻轻嘤咛了一声。
祁夜立刻放松了力道，低下头，在黑暗中精准地寻找到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无限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吻。
他驱散了今夜具象的噩梦，但潜藏于他内心深处的、关于失去她的永恒梦魇，又该如何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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