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恐惧,夹杂着强烈的自责,再次攫住了她。她以为自己在用微小的方式帮他分担,可实际上,她带来的麻烦,远比她能帮忙整理的几份文件要沉重千万倍。
她不敢再下楼,转身想退回自己的房间。就在这时,祁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不高,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
“站在那儿干什么?”
周芷宁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走下最后几级台阶。
祁夜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她,面朝落地窗外。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听到多少?”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但周芷宁却感到一阵寒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我不是故意要听……”她低声解释,声音有些发颤。
祁夜终于转过身,看向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疲惫,还有一丝……近乎自嘲的冰冷。
“听到也好。”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让你知道,你选择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身处什么样的世界。”
他的话像一根刺,扎得周芷宁心口一痛。“选择”?她何尝有过选择?但此刻,她无法反驳。
“是……因为我吗?”她鼓起勇气,问出了盘旋心头已久的问题,“那些麻烦……你和你父亲的冲突……是不是因为我?”
祁夜看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周芷宁以为他不会回答。
“是,也不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是一个导火索,一个理由。但真正的原因,是我和他之间积怨已久的矛盾,是权力和掌控欲的争夺。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事,其他借口。只不过,你碰巧成了最直接的那一个。”
这个回答,没有完全将责任揽过去,也没有虚伪地安慰她说“与你无关”。它残酷而真实,将复杂的关系和动机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所以……”周芷宁的声音更低了,“我确实……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麻烦?”祁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一种深沉的疲惫,“周芷宁,你以为什么是麻烦?是几笔生意的损失?是几个跳梁小丑的算计?还是家族里那些老古董的闲言碎语?”
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她,目光锐利如刀:“真正的麻烦,不是这些。”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却又停住,悬在半空。
“真正的麻烦,”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如千钧,“是看到你站在天台边上的那一刻。是发现你浴室里放着刀片和满缸热水的那一刻。是半夜醒来,摸不到你的呼吸,心脏差点停跳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那些他不愿回想、却夜夜折磨他的场景。
“那些,才是我最大的麻烦,也是我唯一害怕的麻烦。”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流露出一种深藏的、近乎绝望的恐惧,“外面的风雨,再大再猛,我都有办法应对。可是你……周芷宁,你是我唯一的软肋,是我所有防线里,最脆弱、最不可控、也最致命的那一环。”
他放下手,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但目光依旧锁着她,里面充满了复杂的痛楚和挣扎。
“所以,别再问我是不是你带来了麻烦。”他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你就是麻烦本身。从我把你从天台拉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选择了背负这个麻烦,并且,没打算放手。”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书房,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承载着无形的、过于沉重的枷锁。
周芷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书房门后,耳边嗡嗡作响。
他承认了。
他承认她是麻烦,是软肋,是致命弱点。
他没有安慰,没有粉饰,只是赤裸裸地,将这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了她面前。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一直以来,她隐约知道,但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直接地被他亲口证实。她是他的负累,是他的弱点,是他所有压力和风险的根源。
契约上“努力活着”的承诺,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仅仅活着,就足以成为他最大的负担和恐惧来源。
她该怎么办?
继续这样,依赖他的保护,看着他为她冲锋陷阵,独自承受所有压力和风险?还是……
一个冰冷而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悄然探出——离开。彻底消失。这样,他就没有了软肋,可以专心应对他的战争,可以不用再为了她,陷入如此被动和危险的境地。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祁夜最后那句话就在脑海中轰然炸响:“没打算放手。”
没打算放手。
无论她是麻烦,是软肋,还是弱点,他都没打算放手。
他不会允许她离开,更不会允许她以任何形式“消失”。
他们被一条无形的、由偏执、恐惧、伤害和那一点点微弱却顽强的羁绊共同编织的锁链,牢牢绑在了一起。谁也挣脱不了,除非……同归于尽。
周芷宁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没有眼泪,只有一片冰冷的、深入骨髓的茫然和绝望。
心魔从未远离。
它只是换了一副更真实、更沉重的面孔,再次降临。
而这次,她要如何面对?
他又要如何应对,她心中这再次悄然滋生的、名为“自我牺牲”的可怕心魔?
(第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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