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和肩膀,走到床边。借着壁灯微弱的光,他凝视她的睡颜。卸下了所有防备和痛苦面具的她,显得异常脆弱,像一碰即碎的瓷娃娃。唇上的伤口已经结了深色的痂,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离她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怕惊扰了她来之不易的安眠。
他退回沙发,却没有再坐下。他走到窗前,拉开了一丝窗帘缝隙。窗外,城市沉睡在无边的夜色里,只有零星的灯火像守夜人的眼睛。天际隐约泛起一丝极淡的灰白,但离黎明尚远。
在这个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深夜里,祁夜的思绪不可抑制地飘回了自己的过去。那些他很少触碰,甚至刻意遗忘的晦暗记忆。
私生子的身份,是他人生最初的、也是永恒的烙印。母亲曾是父亲身边最得宠的情妇之一,漂亮,虚荣,野心勃勃,试图用孩子绑住那个男人。可惜,祁父风流无情,新鲜感过后便将她弃如敝履,只留下足够她挥霍一段时间的钱,和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儿子。
他的童年,是在母亲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冷漠无视的态度中度过的。她酗酒,喝醉了就咒骂父亲的无情,咒骂命运的不公,有时也会把怨气撒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为了生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冷血的怪物!”清醒时,她又会紧紧抱着他哭,说他是她唯一的希望和依靠。这种极端的、不稳定的情感环境,让他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封闭内心,学会了不期待任何温暖。
被接回祁家老宅,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正房夫人和那些所谓的“兄弟”们,视他为玷污家族血脉的污点,是来争夺家产的威胁。明里暗里的排挤、嘲讽、陷害层出不穷。他记得有一次,他被诬陷偷了大哥的手表,被罚在冬天的庭院里跪了一整夜。没有人听他辩解,父亲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了句“不懂规矩,就该受罚”。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明白了权力的重要性。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让那些轻视他、伤害他的人闭嘴。他开始拼命学习,变得比所有嫡出的孩子都优秀;他隐忍,暗中观察,收集每一个人的弱点和把柄;他变得冷酷,算计,不择手段。
他也曾有过软弱的时刻。在无数个被孤立、被伤害的夜晚,在母亲又一次酗酒发疯砸东西的时候,他也曾感到无边的绝望和愤怒无处宣泄。于是,像许多走投无路的少年一样,他选择了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用美工刀的锋刃,在手臂上刻下一道道伤痕。看着鲜血渗出,感受皮肉被割裂的清晰痛楚,心里的那种窒闷和狂躁,似乎才能得到片刻的平息。
那些伤痕,如今早已淡化,变成皮肤上几道浅白的纹路。但那种通过自毁来对抗内心痛苦的感觉,他从未真正忘记。
此刻,站在这里,看着床上因为失去母亲和孩子而痛苦不堪的周芷宁,祁夜忽然有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他们的痛苦来源不同,表现形式不同,但内核里那种被遗弃的孤独,那种对自身价值的怀疑,那种需要借助极端方式(无论是自杀念头还是自残)来宣泄的绝望,何其相似。
他们都是被命运或人为伤害过的灵魂,带着满身伤痕,在黑暗中孤独跋涉了很久。
不同的是,他用仇恨和野心武装自己,将伤痕变成了铠甲和武器,最终站在了权力的高处,却也把自己锁在了一座冰冷孤傲的城堡里。而她,则在一次次的打击中,将伤痕内化成了自我攻击的利刃,不断切割着自己的生命力和希望。
他以为将她“救”回城堡,就是给予她庇护。却忘了,她需要的或许不是一座更坚固的囚笼,而是一个能理解她的伤痕,能陪她一起舔舐伤口,能告诉她“即使带着伤痕,你也值得被爱、被珍视”的同伴。
他之前所做的——调查她的病历,试图掌控她的全部痛苦——恰恰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被解析、被处理的“问题”,而不是一个需要被理解、被接纳的“人”。
他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
真正的温柔,不是知道她所有的痛点然后小心翼翼避开,而是在她因为那些痛点而痛苦时,稳稳地接住她,告诉她:“我看到了你的痛,我在这里,痛也没关系。”
真正的保护,不是将她隔绝在所有潜在的风险之外,而是帮助她长出面对风雨的勇气和力量,让她知道即使再次受伤,也有地方可以退回疗伤。
这个认知,像一道破晓的微光,刺破了他心中因偏执和掌控欲而笼罩的厚重迷雾。
## 无声的陪伴与决意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灰白变成了鱼肚白,又染上了淡淡的金红。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的地板上投下一条温暖的光带。
周芷宁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刚醒来的瞬间,她眼神是茫然的,带着睡眠的惺忪。但很快,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痛苦和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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