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
那个前几日还带人上门叫嚣的地痞。
他从人群里挤出，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赵十郎面前！
“十郎大爷！”
这一跪，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李二麻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王二狗？
“我王二狗，烂命一条！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爷您！”
他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砸在冻土上，发出闷响。
“但您大人有大量，没把我腿打断，还给了我一口饭吃！让我去您家干活，一顿饭，顶过去三天！”
“我婆娘都说，跟着十郎大爷，有奔头！”
他抬起头，满是泥土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骇人。
“我王二狗！还有我这几个兄弟！今天就把命卖给您了！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他身后，那几个曾跟着他闹事的汉子，也齐刷刷跪下，嘶吼出声。
“愿为十郎大爷效死！”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过巨大。
村民们彻底懵了。
他们想不通，前几天还恨不得生吞了赵十郎的王二狗，怎么就成了他最忠心的狗？
赵十郎并不意外。
对付这种滚刀肉，讲道理没用。
打服他，再给他一口饱饭，比什么都管用。
他的视线，越过王二狗，落在了人群里悄悄对他比划的七嫂阮拂云身上。
阮拂云指了指王二狗，用力点头，又做了个刨土吃饭的动作。
赵十郎了然。
七嫂在告诉他，王二狗这人虽混，但根子不坏，是个知道感恩的庄稼汉。
有她这个对人性的纯粹判断，赵十郎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
他看向王二狗。
“起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赵家堡护卫队的第一小旗。”
王二狗浑身剧震，狂喜爬满脸庞。
“谢十郎大爷！谢十郎大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一个青年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十郎……大爷，管饭……真的吗？”
“管饱。”
赵十郎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
又一个汉子站了出来。
“一个月……真有一两银子？”
“月底就发。”
“哗啦！”
人群，再也按捺不住。
一个，两个，十个……
越来越多的青壮，从麻木的人群中走出，站到了赵十郎的身后。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楚红袖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的手指在那些站出来的人身上一一划过。
阮拂云则巧笑嫣然地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与某个妇人低语几句，对方的男人便会下定决心站出来。
一个时辰后。
尘埃落定。
四十五个青壮。
赵家村几乎所有能打能抗的男人，都站到了他的身后。
赵十郎看着这支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军队”，内心平静如水。
他转身。
“走。”
一个字，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赵家堡开拔。
回到赵家堡。
大嫂苏宛月，二嫂柳芸娘等人，都等在门口。
当她们看到赵十郎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片人时，全都愣住了。
“十郎……这……”
苏宛月快步上前，秀眉紧蹙。
她的脑子瞬间开始飞速运转。
四十五个青壮，加上我们原有人口，每日消耗……
她的心，猛地一沉。
完了！
家里的存粮，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心慌，可当她看到赵十郎那沉稳如山的背影时，一股更荒谬的念头却冒了出来。
他……他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就像他变出精炭，就像他拿出那些神鬼莫测的图纸一样。
苏宛月被自己这瞬间的依赖感惊到，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赵十郎没解释，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示意。
他站到台阶上，俯瞰着这群新兵。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赵家堡的人。”
“在这里，只有一条规矩。”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侧过身，看向身旁的楚红袖。
“三嫂。”
楚红袖会意，上前一步，凤目如电，扫过所有人。
“筋骨松弛，站都站不稳！一群废物！”
她毫不留情地呵斥。
“你，你，还有你……出列！”
她手指连点，很快，三十个身板相对硬朗的汉子被挑了出来。
“从今天起，你们归我管。想吃饭，就拿命来练！”
楚红袖的气场，镇住了所有人。
赵十郎又看向另一边的沈知微和钟离玥。
“四嫂，八嫂。”
“剩下的十五个人，交给你们。十日之内，炼钢高炉的地基，必须给我打好。”
沈知微冷静点头。
钟离玥则默默走到那十五人面前，开始分派工具。
整个赵家堡，仿佛一台生锈的战争机器，在赵十郎的意志下，注入机油，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缓缓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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