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退到一旁的村民,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这就是赵家堡的规矩。
这就是赵十郎的规矩。
对乡亲,可以安抚。
对敌人,只有雷霆!
王二狗走到一个被吓得瘫软在地的老人面前,脸上的凶狠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憨厚的笑容。
“三爷爷,现在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
热水滚烫。
赵十郎将整个身体沉入木桶,水漫过皮肉翻卷的伤口,带来细密的刺痛。
他闭上眼,将黑风寨那一百三十多条人命带来的血腥与煞气,连同身上的血污,一同浸泡剥离。
脑子里,却在飞速勾勒一张网。
幽州城里,有能力,有动机,并且能如此精准掌握他回堡时机的势力,屈指可数。
郡守府?猛虎寨?还是……黑风寨那个逃走的吴用,找到了新主子?
无论是谁,对方的目的都很明确。
用村民的命当刀,捅向他的根基,让他成为一座孤堡。
再把他塑造成一个残暴不仁的恶霸,为后续的“官方征讨”,铺好路。
好一招诛心计。
只可惜,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他赵十郎,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
在这乱世,仁慈是原罪。
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缓缓睁开眼,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
王二狗那步棋,走对了。
他起身,走出木桶,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他扯过一件干净的麻布长衫,随意披在身上,系好腰带。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被推开,王二狗带着一身的血气和亢奋,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两个护卫拖着一个像死狗一样的东西。
正是那个被打断了双腿的尖嘴猴腮男。
“噗通!”
王二狗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主公!”
“幸不辱命!”
“带头的八个杂碎,全都打断了腿,关在柴房!这是头儿,我给您带来了!”
“村民已经安抚住,三爷爷说,这几个人是今天下午才进村的,一进村就哭丧,说家人饿死,然后就煽动大家来围攻我们!”
赵十郎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王二狗一口气说完,抬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赵十郎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做得很好。”
简单的四个字,让王二狗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
一切的冒险,一切的决绝,都值了。
赵十郎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
“他招了吗?”
“嘴硬得很!”王二狗恨恨地啐了一口。
赵十郎没有再问。
他走到那人面前,缓缓蹲下。
房间里只剩下水滴落地的声音,和那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赵十郎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说出背后是谁,我给你个痛快。”
“二,不说。”
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人完好无损的手臂上。
“我会把你身上每一寸骨头,都敲碎成渣。”
“然后,再把你扔进粪坑里,让你在无尽的痛苦和恶臭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烂掉。”
那男人身体猛地一抽搐,怨毒地看着赵十郎,却死死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
赵十郎笑了。
他站起身,对着王二狗挥了挥手。
“拖下去,让他想清楚。”
“是!”
王二狗狞笑着,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将那人拖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赵十郎重新泡入浴桶之中,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与他沐浴的水汽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就在这时。
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
比刚才王二狗的,轻柔了许多。
赵十郎没有回头。
“进来。”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转动声。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阮拂云。
她一进门,便看到了浴桶中赤着上身的男人,以及他身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她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阮拂云没有丝毫的羞涩与回避,反而径直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带上。
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她走到浴桶边,俯下身,伸出纤纤玉指,沾了点浴桶里的水,放到鼻尖轻嗅。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杀人了?”她问,语气平静,眼神却紧紧锁着他。
“杀了。”赵十郎靠在桶壁上,眼皮都未抬一下。
“手疼吗?”
“不疼。”
“心呢?”
赵十郎终于睁开了眼,看向她。
阮拂云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她就那么看着他,然后,轻声说道:
“你身上的煞气,太重了。”
“我帮你洗掉。”
话音落下,她做出了一个让赵十郎都为之一怔的举动。
她没有解开自己的盘扣,而是极其自然地,将那件绣着流云纹的华美外袍褪下,随手搭在了一旁的屏风上。
只剩下里面一身紧致的黑色劲装,将她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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