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通往赵家堡的山道入口。
一顶寒酸的青布小轿,在枯树下像个孤坟。
冯远才独自站着,裹紧了身上那件并不怎么保暖的狐裘。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三个时辰。
从黄昏,到午夜。
赵家堡那扇巨大的铁木闸门,如同一张紧闭的巨兽之口,没有半点声息。
山风如刀,一遍遍刮过他的脸。
他的心,也随着时间一寸寸沉入冰窖。
那个魔鬼,到底想干什么?
杀人,栽赃,搅乱一州风云。
然后把他这颗亲手推上牌桌的棋子,弃之不理。
这种悬在半空,不知生死的滋味,比凌迟更磨人。
考验?
还是说,自己的利用价值,到头了?
想到后者,冯远才的牙关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不!
自己还有用!
冯延龄倒了,他需要一个城里的代理人!
对!他只是在考验我!
冯远才用这个念头,强行压下钻心的恐惧,挺直了冻僵的腰。
他继续等。
从午夜,等到天际泛起死鱼肚般的灰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
“嘎吱——”
那扇紧闭了一夜的闸门,终于开了一道缝。
冯远才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走了出来。
不是赵十郎。
是那个叫王二狗的,一脸横肉的护卫头子。
王二狗揉着惺忪的睡眼,斜瞥了一眼几乎被冻成冰坨的冯远才,眼神像在看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
他慢悠悠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丢了过去。
“主公给你的。”
冯远才几乎是扑过去,用抖得像筛糠的双手,接住了那张纸。
展开。
纸上只有一个字。
一个用炭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字。
“等。”
轰!
冯远才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
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刺骨的寒风里,站了一夜。
就为了这一个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冲上头顶。
可下一秒,这股屈辱便被一种更猛烈的狂喜,冲刷得干干净净。
等!
他让我等!
他根本不屑于见我,不屑于商议任何细节!
在他眼中,这盘棋的胜负早已注定!
他需要的不是盟友,而是一条能精准领会他意图,然后乖乖听话的狗!
而这一个字,就是主人对狗的,最高赏赐!
想通了这一点,冯远才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涌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疲惫与寒冷。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条叠好,再叠好,郑重地揣入最贴身的衣袋。
然后,他对着那扇只开了一道缝的闸门,深深鞠躬。
“多谢赵爷。”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小轿,背影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王二狗看着他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
“贱骨头。”
……
又过了数日。
一则消息,如惊雷般,在幽州城炸响。
郡守冯延龄,因“私通匪寇,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被削去一切官职,由京都派来的禁军,直接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消息传回赵家堡时,正是午饭时间。
饭桌上,嫂嫂们个个面露惊容。
“天哪,冯延龄真的倒了!”
“十郎,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三嫂楚红袖忍不住问道,她看向赵十郎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赵十郎没说话,只是夹了一筷子青笋,放进身旁苏宛月的碗里。
苏宛月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拿稳。
自那夜之后,她便一直躲着他。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与他有任何单独的接触。
她用比往日更甚的端庄与威严,将自己包裹起来,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当那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这个男人,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用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轻易地撕碎她所有的伪装。
就像现在。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为她夹菜。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丈夫对妻子的动作。
却让苏宛月的心,瞬间乱成了一团麻。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滚烫的红晕。
她能感觉到,所有嫂嫂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担忧,有好奇,更有……了然。
尤其是七妹阮拂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苏宛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多……多谢十郎。”
……
傍晚。
赵家堡的工坊内,赵十郎正与四嫂沈知微,研究一张新画的弩机图纸。
“四嫂,这个联动击发的结构,如果把弹簧换成更具韧性的兽筋,会不会让上弦的力道减小三成?”
沈知微的眼中闪着光,她指着图纸的一角,语速极快:“理论上可行,但兽筋的耐久度是个问题,经过一千次以上的拉伸,它的弹性系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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